“真邪性,白天還那樣風和日麗的,這會兒怎麼又起風了!”守門的婆子躲在背風口,一邊縮著手,一邊小聲嘟囔,忽的見前方晃晃悠悠的燈光,忙站了起來,待那行人近了,這才見邢夫人和王夫人各自扶著丫頭的手,往這邊來。婆子忙迎了上去,王夫人看了看她,麵容和善的問,“姑娘們都回院子了吧?”
婆子殷勤的笑著道,“回大太太、二太太,今兒奶奶、姑娘們在園子裏吃酒席,並沒有出來亂逛的,這會兒裏頭已經散了,想來也都回院子了。”
王夫人點點頭,便側過頭看著邢夫人。邢夫人眼也不抬,搭著丫頭的手就往園子裏走。王夫人也不多話,隻跟著進去。
直到她們轉了個彎兒,那婆子瞧著她們似乎是去□□館了,嘴裏不知又嘟囔了兩句什麼,複又回頭往夾道裏看了看,這才關了門,隻餘輕聲的疑問散在風中,“怎麼還沒回來……”
邢夫人被引著往前走,寂靜的夜裏,除了風聲,還隱約的傳來涓涓的流水聲。邢夫人腳步一頓,“前頭不是林姑娘的院子麼?”
引路的婆子笑著道,“是,林姑娘這裏距離園門口最近。”
邢夫人想到從前賈赦的叮囑,就笑著和王夫人說,“她身子骨不好,這個時候,應該睡下了,何況,她畢竟是親戚,咱們還是不要打擾了。”
王夫人如何能讓她就這樣調頭!錢華家的就上前笑著道,“大太太的東西既是在園子裏撿到的,那園子裏的院子就都該仔細查找。林姑娘院子裏的丫頭們,頗有幾個年紀大了的,這……”
邢夫人眼珠轉了轉,還要再說,王夫人身後的婆子們卻不給她機會,疾步向前,越過小橋,“砰砰”的砸起門來!邢夫人心下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今兒這出,怕是王夫人早就想好了的,咬著牙提醒自己,呆會兒一定不要說話,免得被當了槍使。
“誰呀?”
“快開門,大太太、二太太來了。”
院子裏有短暫的喧嘩,隨即院門開了條縫,一個婆子從那縫裏探出身來,也不往遠處看,隻對那敲門的媳婦子抱怨,“都這麼晚了,我們姑娘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
那媳婦子冷笑一聲,往身後指了指,“瞎了你的狗眼!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來了!”
那婆子伸著脖子,往後頭瞄了一眼,“哎呦”一聲,居然又縮了回去,砰的把門關上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站在台階下,看著□□館緊閉的院門,都是大皺眉頭,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撇撇嘴,“這婆子好不曉事,姑娘的長輩來了,不論如何,也該先請進去才是!”
邢夫人雖心下也這樣想,卻仍橫了她一眼,王善保家的便不敢多言。一行人便站在路上,生生等了近一刻鍾,這下邢夫人也等不得了,讓王善保家的上去再拍門,“這是哪家的規矩,長輩們來了,問都不問就給關在門外頭了!”
王夫人半倚在丫頭的身上,緊緊攥著手,麵上卻含著笑,隻盯著□□館的大門。
王善保家的得了令,幾步走到台階上,抬手剛要拍門,那門卻吱呀一聲,開了。卻是紫鵑走了出來,站在門前對邢夫人和王夫人悠悠的施了一禮。王善保家的冷哼一聲,伸手就要推人,不想紫鵑身後竄出來個丫頭,一把架住她的手,清脆的笑了兩聲才道,“大娘要是嫌手長,咱們小廚房裏有砍柴的斧頭,拿來給您剁了就是!”
一個十三四歲、伶伶俐俐的小丫頭,笑眯眯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王善保家的聽的一哆嗦,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黃鸝也不為難她,手一鬆,人就退到紫鵑身後,與畫眉兩個守住院門。
邢夫人卻氣的麵皮發漲,“哪來的沒規矩的丫頭,嘴裏說的都是什麼混話?還不給我掌她的嘴!”
紫鵑麵無表情的看著邢夫人,“大太太和二太太帶著這麼些人,深夜裏就要往姑娘的院子裏闖,奴婢也不知道這是哪家的規矩!”
邢夫人氣的還要說,王夫人給錢華家的使個眼色,錢華家的便上前道,“白日裏二奶奶在園子裏丟了件緊要的物什,這會兒咱們挨個院子瞧瞧,保不齊是哪個院子的丫頭們拿錯了,或者淘氣,與二奶奶鬧著玩呢!”
紫鵑聽了這話,緩了臉色,“倒叫二位太太白跑一趟了,咱們院子裏沒有這樣沒眼色或淘氣的丫頭,還是請二位太太別處去找吧。”說罷,一轉身,作勢要回院子裏去。
錢華家的冷笑一聲,“究竟有沒有,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紫鵑聽了,果然轉回身來,挑眉看著她,“姑娘院子裏的丫頭都是嬤嬤們和我管著,她們有沒有淘氣,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不是我說了算,難不成還是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