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朝代的終結(3)(1 / 3)

既然說“蓋棺時,又增置《四書》一部於棺內”,則對照起4月9日已放棺中的《四書》來,就顯然矛盾了。——一口棺材總不可能放兩部《四書》吧?這幕在七天以後又加放一部《四書》的傑作,《中央日報》出版《領袖精神萬古常新》(《總統蔣公哀思錄》)中《蔣公崩逝喪厝紀實》4月16日條下,有這樣一段:“清晨,蔣公的兩位公子,蔣經國院長和蔣緯國將軍率同家屬蔣公的愛孫孝武、孝勇將一部蔣公平素最喜歡讀的《四書》,安放在蔣公身旁。”對照起《治喪報告》來,又穿了幫。《治喪報告》是說“蓋棺時,又增置《四書》一部於棺內”,是太太帶頭;但《蔣公崩逝喪厝紀實》卻說是早在“清晨”,兒子孫子即將《四書》放進棺中,到了“上午八時正”,兒子才扶持太太出現——蔣宋美齡又給出局了。這些小動作與不一致,無他,因為蔣介石死後,生平“喜讀”的書中,竟不見代表中國文化正統的《四書》,未免太笑話了,乃臨時把《四書》改列為蔣介石生前“最喜歡讀的”書,趕忙朝棺材裏塞(蔣經國在《守父靈一月記》和《難忘的一年》中,都沒提加放《四書》的事。所以到底塞了沒有,也是疑案一樁),因為塞得倉皇,結果反而鬧了笑話。

服侍蔣介石的貼身副官翁元證實:“老先生歸西時,沒有交代任何的遺言。”(《我在蔣介石父子身邊的日子》,第188頁)但是國民黨卻發表所謂《總統蔣公遺囑》,其中名言是“中正之精神,自必與我同誌同胞,長相左右”。此遺囑見證人有“五院院長”,但照“司法院長”田炯錦回憶:

到了6日淩晨1時許,狂風驟雨大作,雷電交鳴,他突然接到了來自官邸的電話,請他趕快到官邸去,當他到達時,立刻被請上二樓,瞻仰故總統遺容。總統蔣公睡在床上,蓋著一床被單,很安詳地長眠。蔣院長悲慟莫名,當他和立法院長倪文亞、考試院長楊亮功、監察院長餘俊賢等人向總統蔣公遺體行禮敬悼時,蔣院長曾跪下回禮,他們再三攔阻,蔣院長仍堅持不已。蔣夫人則坐在床後的一張椅子上,神態哀戚,但鎮定逾恒,並安慰蔣院長不要太悲痛激動。當大家行禮敬悼時,蔣夫人曾和大家點頭致意。(《總統蔣公哀思錄》)

足見到達時蔣介石已死。人已死才在遺囑上簽名,來證明遺囑真實性,其誰能信?何況遺囑字跡又非死者親筆(是秦孝儀的代筆),如此見證,豈不更加荒唐?按《民法》第1194條明定:“代筆遺囑,由遺囑人指定三人以上之見證人,由遺囑人口述遺囑意旨,使見證人中之一人筆記、宣讀、講解,經遺囑人認可後,記明年月日及代筆人之姓名,由見證人全體及遺囑人同行簽名,遺囑人不能簽名者,應按指印代之。”蔣介石的遺囑上列日期是3月29日,是死前七天的事,當時為什麼不“指定三人以上之見證人同行簽名”?為什麼要等到死後才冒出見證人來補簽?其又違法又不通也,一看即明。而對此依法無效之遺囑,國民黨猶命天下“從蔣而頌之”。其實,比照起“總裁精神”來,說“長相左右”,恐怕還意猶未盡呢!據蔣介石大將賀衷寒《遵訓踐誓為總統壽》(《蔣總統與中華民族同壽》,中央文物供應社發行)文中所說:“總統的內心,無時無地不有總理之靈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的感覺。昔人謂:‘虞舜慕唐堯,見堯於羹,見堯於牆。’‘顏回希孔聖,孔趨亦趨,孔步亦步。’總統之於總理其景象可謂亦複相若。”可見說“長相左右”,還不夠呢!應該說“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才更加周延。

第三節論定蔣經國

蔣介石、蔣經國父子在島上相承大位,中間插上一個嚴家淦,乃是刻意的安排,作為緩衝而已。嚴氏蘇南人,顯然是中國曆史上出身吳儂軟語之鄉,官做得最高之一人,但是他是為別人做嫁衣裳。最有趣的是,他個人的造型正是像上海話所說的“裁縫師傅”。蔣介石閱人多矣,自然看中了這個既無政治野心更無政治實力的技術小官僚,提拔為自己的“副總統”。蔣介石於第五任的任期未滿死了,嚴“副總統”繼位。誠惶誠恐的嚴“總統”,在蔣“院長”兼黨主席的“指示”下,好不容易挨到1978年下屆“總統”選舉,立即讓賢,亟稱蔣經國的盛德。這使我們想起漢獻帝的禪讓,《三國誌》說:“漢帝以眾望在魏,乃召群公卿士,告祠高廟,使兼禦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爾綬禪位。”(見中華標點本第一冊,第62頁)我們若把“漢帝”代換為“嚴總統”,易“魏”為“蔣”,一樣適用。等而下之的則是,漢獻帝尚在兩漢帝王之列,嚴家淦隻是續完蔣介石的第五任,第六任便是蔣經國,連名義上的一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