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蔣介石的真麵目(7)(1 / 3)

錢鍾漢回憶:“在吳和蔣介石這次談話後不久,陳布雷忽又找到了他(指吳稚暉),告訴他說,蔣要他起草個放棄競選總統的文告,並問道:‘這文告起得起不得?’吳就把蔣曾來找過他談話的一段經過告訴了陳,並說:‘看上去他自己已做出了決定,大約不會再有什麼變局了,起草這一文告,總不會出多大問題的。’陳經吳這麼一說,也就放心起草去了。陳在起草完成之後,就把文稿呈送蔣親閱。據陳事後說,當時蔣並沒有接看,隻說要陳把文稿送給戴季陶去斟酌一下。陳奉命去找戴,戴把文稿粗閱一遍之後,即問陳說:‘這是不是蔣先生自己的主張?’陳答是蔣自己的決定。戴說,這事要慎重。即要陳把稿留存他處,待他親自和蔣麵談後,再作決定(吳稚暉說,陳、戴間的這一段經過,他是事後才知道的)。不久之後,蔣召開國民黨中常會討論總統候選人的提名問題。吳當時自認為他對蔣本人的意旨早已心中有數,就首先發言,把先前對蔣講的話複述一遍。羅家倫坐在吳的身旁,以為吳出於蔣的授意,也就繼起而表示讚同吳的主張。不料在羅發表意見後,立刻遭到了當時國民黨中很多中常委的痛罵。特別是二陳手下的那些角色和黃埔軍校的學生們,更是把羅罵得狗血噴頭。說什麼‘不要總裁做總統,就是要把國民黨政權拱手讓人’,‘這是要斷送國民黨和不忠於領袖的陰謀’等。最後一致通過由蔣介石本人親自競選總統。據說,事後羅家倫還接到了很多恐嚇信,中間有罵他是叛徒的,有責問他究竟包藏著什麼禍心的,弄得羅十分沒趣。吳稚暉最後對我說:‘大約因為我年紀老了一些,總算為我留了個老麵子。但他們對羅家倫的痛罵,實際上也是對我的。’”

錢鍾漢又回憶:“吳說:這事實際是蔣自己決定要做總統,但又必須故作姿態,表示客氣一下。他所以來征求我這個閑人的意見,無非為了要假意表示自己並不要當總統,而希望我能先意承旨,出麵勸駕,他才算是順天應人,出負大任。不料我這回太老實了一些,對他說了老實話。他話已出口,無法收回,所以才叫陳布雷起文稿,裝裝樣子。事實,這樣大事的決定,他哪會不與戴季陶商量過,戴怎麼會事前都不知道的。他叫陳拿文稿送去給戴看,戴那麼表示,都是事先做好的圈套。我這回也太老實,除自己吃了個暗虧不算外,還連累羅家倫那呆子也討了個沒趣,實在很對他不起。總之,我們都是中了蔣介石的‘仙人跳’。”

錢鍾漢又回憶:“接著吳又說:過去我對蔣介石的那一套早已懂得,我也成了個老狐狸。記得在林森去世後,蔣曾找過我,要我繼任國民政府主席。我當時想,於右任、居正都有主席癮,為什麼蔣不去找他們,卻要來找我這一個不想當的人做甚?再一想,明白了,是他自己想當,又不好自己出麵來說要當,所以來和我假客氣一番的,我客氣,他就可以‘知己’,照單全收,要是他去和於右任等人去假客氣,那就會弄假成真,難於做戲了。所以我就對他說:‘別人好當國民政府主席,隻有我不好當。’蔣問:‘為什麼?’我答說:‘我這人不懂得禮節,看到奇形怪狀的人,常會忍不住地大笑起來。當了國府主席,經常接見外交使節時,看到他們那種奇奇怪怪的服裝和裝模作樣,要是也忍不住笑,豈不有失國體?所以我不能當這個主席。’蔣在聽過我這番話後,接著就問:‘既然老先生不肯當,中正也不再勉強。但老先生看,由哪一位來擔任,比較適當?’我看他風轉得很快,知道已給我猜對了來意,所以就順水推舟地接口說:‘隻有你先生兼任最適當。’蔣聽了又問:‘有沒有其他更適當的,再想一位。’我說:‘覺老(居正)等論年資也可以擔任,隻是他們現在都擔任著院長重任。讓出院長後,又要物色院長繼承人,一時也可能並無適當人選。加上現在抗戰時期,國民政府主席的事,也實在繁重,老年人擔任,也忙不過來。還是由你先生兼任,雖不免更加辛苦些,但事權更能統一,也是有好處的。’到此,蔣才好像勉為其難地點下頭來說:‘既然老先生客氣,一定要中正擔任,我還得考慮考慮。’後來開中常會時,就由我出麵正式提議蔣兼任國民政府主席。”

錢鍾漢又回憶:“最後吳說:‘事實上,蔣這回也是和上次一樣和我來假客氣一番的。這回我卻太老實了一些,所以上了一次大當。像我自認為老狐狸的,一不當心,還會惹上一身的閑是非呢!’”

從上麵這一有趣的回憶裏,我們看到蔣介石是何等奸詐,也看到黨國元老在如何跟他串演假戲。在這一內幕中,我們更可印證劉心皇先生所揭露的真相,而蔣介石選總統的全部輪廓,我們也就可以掌握了。

1989年11月14—16日

秘刊《蔣介石國大現形記》經過

這部《蔣介石國大現形記》,是一部衰世之書。作者司馬既明先生,生逢衰世,躬逢衰世,俛仰於衰世,雖身為國民黨“國大代表”四十二年,但是這一線良知,使他雖俯首苟活,卻不甘默爾而息,因而發奮秘密成此野史,然後秘密商之於我,無條件要我為他出版。唯一條件是在他有生之年,不能透露他的真名字。我感於他的一片至誠,完全同意了。

也許有正人君子譏笑本書作者,怪他涉嫌“雙重人格”(double personality)。怪他自己做了四十二年的老“國代”,卻不能以真名字的“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戰,反倒以雙重麵目並存於今生今世。但是,若反問一下,“雙重”固然不當,但是單一到底、冥頑至死,難道就對嗎?難道老“國代”一做四十二年,最後同流合汙,守口如瓶,一點底也不掀,一點省也不反,堅守“從一而終”,昧心“仁義道德”,就比“雙重”更好嗎?

兩者相權之下,我們自然就看出來,司馬既明先生的“雙重”是值得肯定的。恰像那政治上的“兩麵忠臣”、“雙麵間諜”一樣,既不得不以“雙重”自明,這一苦心和善念,我們也就不該苛求了。

古人安如山寫詩,說:“長城但自壞,千古痛稠結,肉食無遠謀,野史有直筆。”這部《蔣介石國大現形記》,全書貫串的,就正是這首古詩的一番新義。司馬既明先生親曆蔣介石“國大”的種種活劇,他私下保存了每件死證,秘不示人,直到四十二年後,才重加補充,成此巨帙,使蔣介石“國大”的全部悲歡血淚與醜史,得以曝光於天下。這種有心、這種國德、這種勤勉、這種張大義而垂青史,都是難能可貴的。我高興在書成之日,聊寫秘刊經過如上,以誌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