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卻隻是哭,抱著柱子哭,瞳孔空洞渙散,滿是驚懼和……和一些連顧東臨都心驚的恨。
顧東臨一隻手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不停地拍著她的肩柔聲安慰,然後輕輕的將她整個人從石柱上扒下來,再將她地從地上拉起來。
她幾乎整個人都站立不住,全身都在顫抖,眼睛睜大了望著他,滿是恐懼,身體突然向後一仰,人就朝著江麵栽去。
幸好顧東臨還握著她的另一隻手,原本還是鬆的,隻是為了給她一些力量讓她盡快從剛剛恐懼中回到現實來而已,現在陡然抓緊,連忙扶住她癱軟下去的身子。
孟醒昏厥不過是瞬間的事,幾秒鍾之後就醒了過來,而那幾秒鍾的時間就像是睡著了做夢一般,夢裏她被困在漆黑的麻袋裏麵,隨著水流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鼻腔裏都是渾濁的江水味道,像江風,又像鐵鏽。
她醒過來時正被顧東臨鬆鬆地抱著,見她醒了,他便鬆開她,隻是一隻手還是規矩地扶著她的肩,還有一隻手不放心地拉著她,“能走嗎?”
孟醒眼裏含滿了淚水,頭發被江水打的貼在頭皮上,劉海也貼在額上,唇色慘白,身上也都在滴著水,實在算不上好看。
他見她還在恍惚著,幹脆打橫著把她抱到了觀潮台外,放在離觀潮台不遠的長椅上。
孟醒此時已經清醒了過來,耳邊傳來一陣陣觀客的哭聲,才知道有人被浪潮給卷走了,想到這個她打了激靈,顯然還十分後怕。
她此刻完全不複之前的活潑開朗,眼底也沒有了神采,怔怔的看著江水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東臨見她身上都濕透,白色的襯衫因為吸了水的緣故,呈現出半透明狀牢牢地貼在她的身上,連裏麵胸衣的花紋都印了出來,而她此刻像是絲毫不覺般,眼神直直的發愣。
他突然想到之前她在潮水中近乎歇斯底裏的哭叫聲,那樣驚懼害怕,甚至絕望。
他擋在她身前,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輕拍了兩下,“別害怕,沒事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力地抓著,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又仿佛她快要支撐不住,隻是為了從這裏吸取一丁點的溫暖,因為她的經曆無法告訴任何人,隻能獨自承受,這種恐懼一直被她可以的遺忘和抑製著,今天徹底崩潰,崩潰的她再也支撐不住。
她就抓著他的手,什麼也不說,隻是一個勁的掉眼淚,她連哭聲都是帶著些壓抑的嗚嗚的哭,先是無聲的,到後麵仿佛再也控製不住,身體微微地顫抖,氣有些喘不上來,可哭的聲音依舊很低。
顧東臨隻當她實在是嚇壞了,也明白她可能是今天的事情讓她想到一些過去無法回首的傷痛,便一直任她握著手,另一隻手一直輕輕拍打她的背,嘴裏輕聲哄著:“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除此之外他沒再說別的,也什麼都沒有問,隻擋在她身前,靜靜陪著她,然後將口袋裏的紙巾掏出來幫她擦眼淚和頭發上臉上的水,紙巾因為潮水的緣故,雖是封好的,可也被浸了一些,拿出來時都隻有半幹,可總比沒有強,直到她情緒穩定下來。
她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著一張紙巾低著頭用手捂著臉,一直不敢抬頭,直到感覺自己情緒完全平複了,才抬起臉,睜著哭的通紅的眼睛對他歉意地笑笑:“剛剛不好意思,還有真的很謝謝你。”
她真的很感激,如果不是他,她恐怕再一次被這江水給淹死了。
想到自己一直拉著人家的手在哭,她不禁窘迫的麵皮通紅。
顧東臨沒有在意她的失態,也沒有急著抽回手,而是笑著說:“哭出來就好,不用壓抑著自己,都過去了。”兩人都沒有說究竟是什麼都過去了,是潮水,還是其它什麼事情,總之,都過去了。
“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人人都有脆弱的一麵。”
孟醒笑著問了一句,“你也有嗎?”
顧東臨認真想了一下,笑著說,“目前沒有。”他順著手上的力道就拉起她,“走吧,這裏風大,當心感冒了。”
孟醒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衣服都濕透了,不光是她,站在這裏觀潮的所有人身上都被江水打濕,男人們豪放一點,就幹脆把上衣脫下來擰幹才穿上,還有人幹脆穿著三角小褲衩在這裏走來走去,還有一些過來觀潮的人準備很充分,居然帶了備份的衣服在車裏,直接回車裏換上幹淨的衣服了,剩下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第一次來觀潮沒有什麼準備的,分外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