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安淺一直掛念著林微涼，怎麼會忍心讓她一個人生活？
她打電話找到蘇阡陌，乞求說：“蘇阡陌，你回到林微涼身邊，她不能沒有你。求你。”
“為什麼？”蘇阡陌淡漠的反問。自己的愛情，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
“你們相愛不是嗎？”安焦急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她咆哮，“你們相愛為什麼不爭取在一起。為什麼。”
“她現在是沒有吃飯還是在四處找我？是藏在家裏幾天不出門還是在街上暈倒？是撕心裂肺的哭泣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心？”蘇阡陌說著這話，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也許愛恨品嚐多了，也會麻木。
“蘇阡陌你真他媽的是混蛋！”安淺歇斯底裏的吼起來，吼完不停地喘息，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太傷心絕望。
“安淺。有的東西錯過了就回不去了。”他不再像事不關己一樣含有嘲諷，溫柔的道，“既然她現在過得很好，我又何必再去打攪呢。”
林微涼在老家呆了一段時間，決定去徒步旅行。沒有計劃路線，隻知道自己的終點站是西藏，那裏有美麗的幹淨的天空。
途中，她遇上了一個自主旅遊團隊。都是來自各地的陌路人，命運捉弄撞在了一起。她便於他們同行。本來她不喜熱鬧，出門前也不打算與人同路，但是遇上了之後，結果卻變了。可能是聽著他們抄著各色的方言嘮嗑兒擺龍門陣，可能是隨性的交往沒有任何利益關係，可能是坐在火車上指著喊那是自己的家鄉，若是來了一定要找自己當個免費導遊，可能是在聊天交換聯係方式的時候不問姓名，隻是打上路人甲乙丙丁……
總之有一點打動了她，讓她願意與他們隨波逐流，踏遍了半個中國國土，最終到達西藏。那時候，原本熱熱鬧鬧的一群人所剩無幾，她已經記不清楚與他們何時相遇，何時揮手告別。
她看見了安淺說的那片天空，那片澄澈無瑕的天空。記得安淺遺憾不能將它帶個自己，現在她終於體會到那種心情。是的，這片天空，誰也帶不走。
林微涼還記得自己買了一款單反相機，但不知何時已經丟棄。那些美麗的景物，定格成畫麵後變得蒼白。那些給她感動的角落，拍上去會不雅觀，也無法向誰訴說自己為何突然淚流滿麵。那些地點，被存在記憶裏，在無眠的深夜，自己獨自品嚐。
再次回到屬於自己的城市，林微涼內心平靜。曾經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摸起來也不再光滑。眸子依舊平靜得近乎一潭死水，隻是不再是空洞，而是淡然。
夜深。
林微涼躺在酥軟的床上，失眠。她睜開眼睛看著窗外掛著的殘月，鋪在床上冷月如霜。她開始懷念旅途中的硬板床，潮濕的空氣潮濕的微光。各種不同的泥土的芳香和不知疲倦的蟲鳴。那一切讓林微涼覺得，不再單單隻有自己。
穿好衣物，在街上穿行。一條一條的街，繁盛的霓虹燈，某個漆黑的角落擁吻的男女，粗重的呼吸，熙攘的人群。那是在瀏覽別人的生命。
這是林微涼的另一種感情。
她要揮霍的，是自己已經逝去的青春。
她來到大學，在院牆外徜徉遊蕩一整夜。從縫隙中，她窺見蔥鬱的樹木和枯爛的枝葉，窺見曾經自己無數次匆匆路過，不敢觸碰的物是人非。而今，她也隻是淡雅的掛著笑，流著淚。沒有了揪住胸口衣襟張大嘴，卻哭不出聲音的痛楚。
她看著死的月光鋪在水泥路上發起白色的光芒，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在路上飄來蕩去，覺得失意心空蕩蕩的，蹲在充滿雜草的角落，等待天明。
難過時用刀片劃在手臂上的細長的傷口，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縫補過的身體，被燒傷的大片的凹凸不平的皮膚，旅途中摩擦的結痂的小傷口……全部都給她烙上不可磨滅的痕跡。
隻是，結了痂了，就不再疼了。
就像，曾經。
對蘇阡陌的深愛，直到現在，已不再深愛。
天麻麻亮的時候，她摸索著進了學校，來到梧桐樹下，看著自己用刀子刻上字跡。“至死不渝”？是的，至死不渝。
第二天一早，他突然很懷念他們曾經經曆過的一切，沒有吃早飯就出去，在步行街上的小攤上喝冰啤酒吃麻辣燙，在路邊見什麼稀奇的就買，手裏抓著一把羊肉串，隻是做這一切的隻有他一個人了。
最後到了那棵梧桐樹下，看見幾個字，“至死不渝”。他跪在樹旁抱著樹幹就那麼哭起來，像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林微涼，就這樣了吧，我們就隻有這樣了吧。
蘇阡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