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共”釋疑 長信促駕
國民黨始終把共產黨看成心腹之患,抗戰爆發後盡管出於全國民眾的壓力,他們的反共立場有所收斂,但清共一直在進行,隻不過由過去的公開轉為秘密進行而已。
有一次在民團幹校會上,一向對謝和賡很信任的李宗仁,突然向他發難。當著該校許多師生的麵,李宗仁公開說:“謝和賡到處宣傳所謂局部抗日,說什麼‘以局部抗戰推動全麵抗戰’,這完全是共產黨宣揚的那一套。我看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共產黨,是個地地道道的‘土共’!”李宗仁還說,謝和賡不把廣西的領袖放在眼裏,不經領袖同意就自作主張,大講什麼“以局部抗戰推動全麵抗戰”,這種思想是錯誤的。
被李宗仁點名指責是“共黨”,謝和賡吃驚不小,深感大事不妙。他與宣俠父秘密碰頭,分析自己是否暴露並商量對策。經過仔細冷靜的分析,他認為李宗仁一向很器重自己,罵自己是“土共”,至多是懷疑,因為他並沒有確鑿的證據。那麼為什麼會遭到李宗仁的懷疑呢?作為中共潛伏人員,這個問題是要深思的。很可能是因為他宣傳的“以局部抗戰推動全麵抗戰”等主張,和共產黨的抗日主張太接近。如果是這樣引起的,那還不難向李宗仁解釋清楚。
會不會還有別的原因呢?宣俠父也在幫他查找原因。通過分析,他們認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有人利用桂係的矛盾,在中間挑撥離間。搞這種伎倆的人,除了嫉妒謝和賡在李宗仁、白崇禧麵前太紅外,還可能別有用心地想製造李宗仁、白崇禧、黃旭初等桂係高層的不和睦,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雖然在對外上保持高度一致,但當時桂係內部三巨頭李宗仁、白崇禧和黃旭初之間,的確還是存在一定分歧的,而且矛盾還不小。實力派人物白崇禧聽信親信的話,曾想撤掉黃旭初的廣西省主席一職,還打算將李宗仁的兩個親信免職。一個是參謀長張任民,另一個是財政廳長黃鍾嶽。如果真這樣辦,必然加劇桂係內部的矛盾,削弱桂係的力量。了解到這些情況後,謝和賡向中共方麵作了彙報,組織上從大局出發,要他盡量化解桂係矛盾。
在桂係高層中謝和賡與白崇禧關係最好,而白崇禧正好又是矛盾的聚焦點。謝和賡決定先從白崇禧處下手做工作,他的工作做通了,桂係上層之間的其他矛盾便可迎刃而解。於是他主動找白崇禧說明情況,告訴白長官“我被李總司令當成共黨嫌疑了”。白崇禧不相信謝和賡是共黨分子,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謝和賡於是分析說,肯定是有人在李宗仁麵前挑撥離間,把他當成了白崇禧的人,想通過打擊他來達到打擊白崇禧的目的。白崇禧雖有“小諸葛”之稱,但卻問謝和賡“這事該怎麼辦?”謝和賡建議他協調一下與李宗仁的關係,不要因此產生更大的誤會和矛盾。
白崇禧對謝和賡的建議非常讚同,他也意識到自己和李宗仁之間出現的一些矛盾,原因就在於有人挑撥是非。出於對謝和賡的愛護,他說他會去找李宗仁說清楚,為他洗清“共黨”嫌疑,同時叮囑謝和賡要注意處理好人際關係,千萬不要得罪李宗仁麵前的紅人韋贄唐等人。
白崇禧誠懇地找李宗仁談了一次,把一些誤會消除了,也把謝和賡的問題講清楚了。雙方矛盾化解,謝和賡的“土共”風波也就這樣平息了。
與此同時,桂係在與蔣介石的較量中,終究還是實力不濟,最終不得不與蔣介石的國民黨中央和解。幾番討價還價之後,雙方達成了和解協議。協議的主要內容是:南京政府要積極抗戰,廣西軍隊積極參戰;李宗仁、白崇禧通電表示“桂係歸順中央”;中央給廣西軍隊以一定的軍費補充。
蔣桂對峙,直接影響全國的抗日。中共關注這一事態的發展,謝和賡、宣俠父經常將收集到的這方麵情報彙報給中共地下組織。9月,李宗仁與蔣介石在廣州會麵,蔣桂對峙宣告結束,雙方最終和解。
1936年12月,張學良、楊虎城將軍為了逼蔣抗日,發動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在中國共產黨的幫助下,“西安事變”和平解決,蔣介石被迫接受中共“聯合抗日,一致對外”的主張,同時不得不承認共產黨的合法性。
轉眼到了1937年,國內形勢加劇緊張,日本侵略者加緊了侵華步伐。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中國人民進入全麵抗戰時期。蔣介石在國難當頭之際,開始放棄不抵抗政策,號召全民抗戰救國。8月2日,蔣介石邀白崇禧赴南京共商抗日大計。
此時,李宗仁一方麵對形勢判斷錯誤,認為日本人不可能行動太快;另一方麵桂係能夠在國民黨中長期不倒,得益於李宗仁、白崇禧的通力合作。李宗仁擔心蔣介石搞陰謀詭計,讓白崇禧去南京是借此分化他們。李宗仁反對白崇禧赴南京應招。去還是不去,白崇禧自己也舉棋不定,一時難以抉擇。
桂係上層拿不定主意,在這種情況下謝和賡十分著急。桂係剛與國民黨中央和解,過多的猜測最終會導致合作的擱淺。謝和賡連夜寫了一封長信直呈白崇禧,建議白崇禧以民族利益為重,迅速趕赴南京。信中他分析說,隨著日本侵略者加緊侵華,抗日救亡已成為國家最大的事情,現在全國上下一致要求抗戰,在這種時候蔣介石不會也不可能一意孤行。隻有去南京,才能實現全麵抗戰,而桂係才能借機打出廣西,把自己的力量深入到蔣介石的統治區,從而提高桂係在全國民眾中的聲望。李宗仁、白崇禧才會成為廣大人民擁護的英雄。
此前白崇禧曾擔心去南京蔣介石會扣押自己,因為“西安事變”後老蔣就違背承諾扣押了送他回去的張學良。讀過謝和賡的信,白崇禧如釋重負,他認為謝和賡分析得很有道理。這封信審時度勢,對當前形勢的分析和對老蔣的判斷切中要害。一句話,在民族危難、大敵當前之際,蔣介石不會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加害於他白崇禧!暗自佩服謝和賡“有膽有識”、“深明大義”的同時,白崇禧決定去南京與蔣介石會麵。
白崇禧力排眾議說服了李宗仁和其他將領,決定應招赴南京,並決定由劉斐、潘宜之、黃秀陸三位少將隨從。侍從、參謀、副官、軍需人選也很快有了決定,但機要秘書人選卻成了問題。“少壯派”的文職幹部紛紛向李宗仁進言,表示曾隨白崇禧工作多年,願一塊前往。白崇禧認為這些文職幹部油嘴滑舌,善搞陰謀,無事生非,對這些人他並不喜歡。但是,為了應付那些想隨他去當機要秘書的人,經過縝密的思考,他便胸有成竹地對李宗仁說:“暫時隻帶參謀、副官和高級隨行人員。為了辦理與省外回教人士聯絡和我個人私事,我帶謝和賡教官去(當時謝和賡擔任廣西民團幹部學校的教官)。”白崇禧之所以這樣講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那些爭當隨行秘書的人反感。
8月4日,白崇禧乘蔣介石派來的專機飛赴南京,謝和賡隨機一同前往。白崇禧能夠前往南京以及為何指名要帶謝和賡前往,都是那封長信起了作用。
從8月5日起,謝和賡開始在白崇禧辦公室中處理日常的文件和函電,成為白崇禧的機要秘書。9月,在白崇禧的推薦下,蔣介石又委任謝和賡為大本營國防會議的唯一秘書,在秘書長張群的指導下,作國防會議的記錄和會議需辦的事務工作。白崇禧正式通知謝和賡說:“你除了擔任大本營國防會議秘書外,還要任副總長辦公室秘書喲。”從此,不論對內對外,謝和賡被人們稱為白崇禧的機要秘書和私人秘書了。這一秘書工作,使謝和賡可以更好地搜集有關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