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在這片土地長大,我的一切都在這裏,就算到了ω-35星球讀書,也總想著畢業了以後還要回到這裏,是你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同我回來,我們之間才第一次有了矛盾……你那時同我分手的理由也是這個。嗬,是我蠢,居然直到走投無路之時才想明白,原來這些都不過是你的一個借口罷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搞鬼!之前我還以為,隻要到了藍星就可以一輩子都不用再見你了,於是就算是拚死我也要偷渡回來,可是你呢……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嚴逸銘放任自己的眼淚流著,兩眼死死盯住賀飛軒,一次次質問:“為什麼啊……你告訴我……”隻是氣勢卻早已不複之前。
賀飛軒心中一慟,忍不住就想伸手為他擦淨那肆意蔓延的淚水,結果卻被嚴逸銘氣憤地躲了開去。
周圍人群的議論聲漸漸增大,好在厲簡治下頗嚴,暫時還沒有直接上前來的,也在一定程度上免了賀飛軒的難堪。
“那你的家人呢,他們難道不管你?”賀飛軒問,潛意識告訴他,這人不該是孤身一人的。
“家人?”嚴逸銘喃喃重複著,眼神空洞,他牽動嘴角努力扯出個不成樣子的笑,“我要是還有家人,至於如此嗎?都沒有了啊,你和他們,都走了個幹幹淨淨……不過他們是升上了天堂,而你,卻注定永生永世都在活在地獄裏。”
賀飛軒一時啞口無言。
他很想幫幫嚴逸銘,身為一個入侵者也算是稍稍地替原主贖罪了,奈何現在的他卻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交互店麵賺到的錢暫時仍少得可憐,他的公民卡的賬上自是空空如也,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賀飛軒的胸口堵得難受,越聽嚴逸銘的話,他就越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那些事情真的是他自己做過的一般。
“我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都是因為當初錯愛了你……”嚴逸銘說著,聲音越來越低,似是累極了一般。
“對不起……”
就在賀飛軒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得身邊原本談論得正歡的人們陡然安靜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往厲簡的方向看去,結果卻見到那人眼下正站在自己身邊,靜靜地看著他二人。
“……”賀飛軒心頭一滯,心說這特麼的都叫什麼破事兒!
嚴逸銘見厲簡出來了,使勁兒拿袖子一抹眼淚,跟著便執拗地挺起胸,當即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走了。
賀飛軒很想叫住他,但他清楚就算叫住了他自己也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夠了?”厲簡看也沒看離去的嚴逸銘,隻是盯著賀飛軒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賀飛軒自是沒能聽懂。
“這段時間你一直在跟著我,現在玩夠了?”厲簡再次開口,語氣冷硬得叫人怒火叢生。
一聽這話賀飛軒就全都明白了,原來自己不僅是個白癡,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白癡!
簡直就像是個在給人演戲的跳梁小醜一樣……
“沒夠,又怎麼樣?”他幹脆也破罐子破摔,嗤笑著說道,殊不知他此時的神情與方才的嚴逸銘竟出奇地相像。
“沒夠,我就再繼續陪你玩,直到你認為夠了為止。”厲簡完全不以為忤,用著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一樣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我早便說過,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你說出來,我都能滿足你。”
“嗬!”聞言,賀飛軒當即送了他個冷笑。
“唉……”厲簡似乎是歎息了一聲,聲音輕不可聞。就在賀飛軒以為他要走了的時候,他卻忽然伸手撫上了賀飛軒才被掐紅了的臉頰。
賀飛軒受到的驚嚇不小,立馬偏身躲了一下,做完這一動作之後他才發覺這一幕竟有些似曾相識。
“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後想要我做什麼,隻要開口便可,不必如此難為自己。”厲簡說完這話,方才轉身離開。
——賀飛軒,厲簡,嚴逸銘,他三人好似組成了一個怪圈,總是在重複地做著一些同樣的事情。
“……厲簡!”
望著厲簡的背影,賀飛軒簡直要控製不住自己心頭的恨意,這人究竟是把他當成了什麼,難道自己就連報複都隻能靠著他的施舍嗎?
賀飛軒覺得,自己沒有像嚴逸銘那樣狠狠地罵上他一頓真是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