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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空陰沉,雷雨將至。

銅板在師傅的勸說下早早地離開了茶荘。“師傅,明天茶葉可以摘了就早點通知俺啊。”

“知道了。你這孩子。”老師傅沒好氣地道。茶葉哪有那麼快長出來,這一個月差點把茶葉摘得絕種了。

離開茶荘,銅板在明德路和延樂街之間猶豫了一下,延樂街上有許多好吃的小吃,而項寶兒的店麵又在明德街上,到底是走哪邊呢?

看看陰沉的天氣,還是選了明德街。去喊他一起回家吃飯吧,傷風剛剛好,別又淋了雨。

銅板快步往明德街上走,路過過街塔的時候卻看見一行人披麻帶孝地抬著一副棺材往寺裏麵走,有人細細地哭泣,卻沒有聽到鑼鼓鎖呐的聲音,附近也沒有人圍觀,隻是所有的路口都有士兵把守著,個個手拿長矛。一個將軍模樣的人騎著一匹黃驃馬,冷冷地注視著街道。街道上撒滿了紙錢,白的刺眼。

襯著陰沉的天氣,一切顯得無比的壓抑。

銅板看了幾眼,不敢停留,慢慢騰騰地往前走,眼睛不停地四處瞄著。

“喂,看什麼看。還不快走。”突然有個士兵衝銅板壓著嗓子喊。

銅板趕緊一溜煙地跑遠了。

天空黑雲翻滾,似乎快壓下來,大滴大滴的雨點劈嚦啪啦地擊打著地麵。

遠遠就看見項寶兒和店裏的那個怪怪的人在收拾擺放的衣物。銅板衝過去,幫著把台子抬到屋裏麵。

“今天可真倒黴,早點關門就好了。傍晚還碰上出喪的……”項寶兒氣呼呼地拍打著衣物上的雨滴。“要是把我的衣服都淋濕了,我找他去。”

“不知誰死了,還有官大人跟著呢。”銅板幫他疊著衣物。

“是老太師宗澤宗大人。那可是我們中宋難得的好官。可惜啊。”周懷袖在那邊上門板,白著一張臉,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道,“項老板,你認識那個統領大人?可嚇死人了。”剛才項寶兒跟那個統領大人差點打起來的架式,看得他心裏直打鼓。曆來民不與官鬥,也不知道向來好脾氣的項寶兒為什麼那麼大脾氣。

“不認識。”項寶兒氣道,“我誰都認識,那個家夥倒是見都沒見過。”

銅板見項寶兒氣呼呼地樣子,趕緊四處打量,“老師傅呢,怎麼隻見你們兩個?”

項寶兒剛才都被那個蠻橫的家夥氣暈了,這時才想起來。是啊,師傅呢?那行人還沒過來的時候老師傅明明在。怎麼一眨眼,人不見了。

項寶兒趕緊放下手中的衣物,向著後堂走去。“師傅!師傅。”

門簾一掀,老師傅腳步蹣跚地走出來,“……什麼事啊,這麼大呼小叫的,我不過去上個茅房。你還怕我掉下去了。……咳咳……咳……”

“哪能呢。師傅,我是怕你腿腳不方便摔著了,剛才就沒看見你了。”

那邊周懷袖已迅速插好了門板,偷偷走到銅板身邊幫著疊衣物。

“喂,你上次說你們家老爺剛到太平的時候住在東紫客棧,你們四處找房子,找到了現在的龍府,但是沒有錢,後來怎麼樣了?”周懷袖笑咪咪地看著銅板。

銅板拿著一件衣服,看了半天才分清上下,抬起頭奇怪地看了看他,“俺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又忘了。”這個周懷袖可真可憐,年年輕輕的記性那麼差勁,都跟他說過兩三遍了。銅板又瞄瞄正跟老師傅說得起勁的項寶兒,寶兒不是很聰明嗎,這次怎麼請了一個記性這麼差的人做賬房。銅板有點為成衣鋪的生意擔心了。

“啊,我天天要記賬,回去還要看書。你講的這些,我一下子記不住也情有可原嘛。你再講一遍,就一遍。”周懷袖堅起一根細白的手指,在銅板邊上繞來繞去,一副乞求的樣子。

銅板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周懷袖怎麼這麼奇怪,看他長得也挺好看的,跟寶兒都差不多了,可怎麼那麼怪怪的。

銅板張了張嘴,對著周懷袖一臉期盼的臉,正準備開口,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原先想說的話咽了下去。“不行,寶兒不讓俺跟你說家裏的事。”

“這……”周懷袖抓住銅板的袖子,正準備說點什麼。眼一瞄,“哎,我的賬本呢,你看到沒?”也不管銅板奇怪地看著他,東瞅西瞅,轉到櫃台裏麵去了。

銅板對過來疊衣物的項寶兒輕聲道,“寶兒,你的店裏這個人是不是……”

項寶兒“哼哼”兩聲,抖著手裏的衣物,小臉繃得緊緊地。

四人慢慢地整理著,屋外的炸雷一個接一個地響起,對麵的池塘在雨幕中一片霧蒙蒙。

雨幕中的街道上慢慢走來一人,一手撐著一把大傘,另一隻手拿著幾把傘。他走到池塘看了看一路的紙錢,望著過街塔的地方沉思了一會,又轉向項寶兒的鋪子。

項寶兒收拾著店裏的東西,銅板跟在他後麵對他抱怨茶荘的茶葉長得好慢。

項寶兒笑著道:“你不要著急呀,你急它也不會很快長出來。這場雨下下來,過兩天你去看,肯定又長出頭來了。”

“可是我們家裏隻剩下一點點了,過兩天就沒有了。上次的茶葉龍在野送給別人了。”銅板有點生氣又有幾分得意地道。

“……沒事,這兩天家裏都少喝一點點。誰讓他送人了,先從他開始。”項寶兒笑著道。現在龍家的幾個人個個都喜歡喝茶,有事沒事揪一點泡泡,端著,品著。項寶兒自己也喜歡喝茶,不過他喝的是桂花茶,沒人和他搶,他的一小袋子茶才喝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