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施新政發展經濟(1 / 3)

建州女真社會經濟的發展,是努爾哈赤在曆史政治舞台上,演出威武雄壯活劇的物質基礎。

女真奴隸製已有悠久的曆史。明初的建州女真,奴隸占有製經濟形態占居支配地位;然而,它既出現了封建製因素,也保留著氏族製殘餘。在女真奴隸製形態下,奴隸的主要來源是擄掠:“劫掠人口、牛馬、財產,孤人之子,寡人之妻。”

這是由於,“野人之俗,不相為奴,必擄漢人,互相買賣使喚”。所以奴隸也叫作“使喚人口”。據明朝遼東六件《信牌檔》的不完全統計,僅永樂二十一年(1423),被擄人口竟達一千零八十九人。但女真內部也有少量債務奴隸或罪犯奴隸。另外,奴隸即阿哈被允許結婚後所生的子女,也是奴隸。

女真奴隸主常常剽掠漢人和朝鮮人賣作阿哈。據朝鮮史書記載,許多遼東漢人“被童猛哥帖木兒擄掠到阿木河為奴使喚”。奴隸既用於家內使喚,又用於農耕、漁獵、畜牧、采集等生產方麵,也用之於經商,做“貿易使喚人”。在猛哥帖木兒的斡木河期間,由於建州女真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明朝和朝鮮封建經濟的影響,在其奴隸占有製經濟形態中,已經出現了封建因素。斡木河地區社會生產組織是封建製的。猛哥帖木兒在這裏擁有大最的耕牛和農器,從事耕農。朝鮮史書記載,建州女真人,耕田交租,或“服役納賦,無異於編戶”。這就為後來努爾哈赤進行社會改革播下了種子。

建州女真輾轉遷徙至蘇克素滸河、渾河流域之後,這裏的土壤和氣候此較適宜農業生產,與撫順毗連,漢族高度發達的封建經濟的影響,漢人的大批流入,以及通過“朝貢”和“馬市”換回大量鐵製農器與耕牛,使女真社會生產力快迅提高。耕牛和農器為建州女真“所恃以為生”。早在 1459 年(天順三年),建州衛頭目從北京返回舊居時,“沿途買牛,帶回耕種”。至萬曆初年,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買回的耕牛、農器數量是十分大的。如萬曆十二年(1584)三月的十七次交易,女真人買進鐵鏵四千三百八十八件,其中一次為一千一百一十三件;同月二十九次買牛交易,買進耕牛四百三十頭,其中一次為九十七頭;同月的二十七

次交易,參加的女真人共有一萬三千七百八十人,平均每次五百一十人,最多的一次達一千一百八十人。

同時,建州等衛女真人到北京“朝貢”,人數很多,“借貢興販,顯以規利”。

據《明神宗實錄》記載,“祖宗朝建州、海西諸夷世受撫馭,故進貢許一年一次,每次貢夷數千名,天順、成化間為其供費浩繁,量議裁減,嗣後仍複加至一千五百名”。即至萬曆中期,“海西每貢千人,建州每貢五百人”。他們車輛輻輳,彙聚京師,熙來攘往,開市貿易。在返回之時,將所買貨物裝車,貨位高達三丈餘,僅瓷器一項,有時“多至數十車”。尤其是建州滅哈達之後,原哈達的三百六十三道敕書,“奴酋奪而有之”,擴大了對明朝的直接貿易權。因為“朝貢”和“馬市”貿易的不斷擴大,漢族先進的生產工具和生產技術進入女真地區,促進了女真奴隸製經濟的發展。

建州女真的經濟,以農業為主,也有漁獵、采集、畜牧、礦冶、手工業和商業等部門。努爾哈赤在費阿拉“稱王”後,建州女真的農業經濟,由於普遍使用耕牛和鐵製農具,以及耕作技術的不斷提高,已經達到較高的水平。如申忠一到費阿拉。見婆豬江、蘇克素滸河一帶地方,“無野不耕,至於山上,亦多開墾”;糧食產量較高,“田地品膏,則粟一鬥落種,可獲八九石,瘠則僅收一石”。後來李民突也有同樣記載:“土地肥饒,禾穀甚茂,旱田諸種,無不有之。”而且大量種植山稻,如兵士出征打仗,常攜帶蜂蜜炒米。努爾哈赤強調說建州不同於以吃肉衣皮為生的蒙古,而是以“種田吃糧為生”。因此他重視女真農業生產的發展。

如出征不違農時;不允許將牛馬拴在果樹上,以防啃摩樹皮;牛群毀壞莊稼,牧人要鞭二十;牲畜踏壞農田,每匹罰銀一兩。他在春耕季節,帶領諸貝勒大臣等出城巡視農耕。他還責令額真要重視種植糧棉,如額真所屬諸申等秋後衣食不足可告狀,隨後將其從收成較差的額真那裏,撥出交給收成較好的額真,以表示獎懲。

農業之外還有漁獵經濟。女真人漁獵經濟源遠流長,如遼金元時海東青的捕獵,明初的貂皮貿易都可說明。然而,努爾哈赤興起之後,貂皮、明珠等貿易,使其民殷部富。

為著捕獲貂鼠和撈采珍珠,到了采捕季節,女真人成群結隊,或深入鬆林,貂巢其上,張弓焚巢,貂墜於網;或擁入河汊,獵架漁梁,幕棚馬跡,珠采於袋。

畜牧業也是一個重要的生產行業。家畜的馴養比較繁盛。比如申忠一目睹建州女真,“家家皆畜雞、豬、鵝、鴨、羔、羊、犬、貓之屬”。自給自足的個體經濟占有很主要地位。牛馬的牧放非常興旺。《建州聞見錄》載:“六畜惟馬最盛,將胡之家,千百為群,卒胡家亦不下十數匹”。女真的雄馬不騸,馬匹也不喂菽粟,夜間圈圍在不蔽寒暑的柵欄裏,白天牧放在水草豐足的原野上。因馬匹牧放的膘情直接影響其軍事力量,因此努爾哈赤常常親自檢查馬匹肥贏,肥壯的受犒賞,羸弱的受鞭責。

采集經濟依然占很大的比重。采集主要包括挖人參、釀蜂蜜、撿鬆子、摘蘑菇、收木耳、拾榛子等。建州女真地區盛產蜂蜜。蜂蜜是努爾哈赤歲貢和市易的重要物品,“酋歲貢蜜,兼開蜜市”。為建州蜂蜜事,有人敷衍出一個貽笑眾人的故事。

人參在女真采集經濟中占據首位。人參喜歡生長在露水浸潤的叢林裏,在美麗的小花凋謝後,結著圓圓的蒴果。每到采參季節,傾落出動,百十為群,深人密林,挖掘人參。女真人在挖參前,虔誠地默默禱告;挖參時,順著參莖掘其根部,小心翼翼地唯恐誤傷根須;挖完後,將人參放在河溪中洗滌泥土,用樺樹皮包裝,再返回到原地禱告。世界上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種植物像人參那樣神聖,引出那麼多的神話和傳說。這是由於就某種意義說,人參是建州女真經濟的生命線。為此,明廷官員試圖以減買人參,遏製努爾哈赤就範。明廷一度中止互市,建州女真兩年間腐爛人參達十餘萬斤。努爾哈赤為打破明人對人參貿易的控製,對人參生產技術進行革新,於萬曆三十三年(1605)即改浸潤法為煮曬法:曩時賣參與大明國,以水浸潤,大明人嫌濕推延,國人恐水參難以耐久,急售之,價又甚廉。大祖欲煮熟曬幹,諸王臣不從。太祖不徇眾言,逆煮曬,徐徐發賣,果得價倍常。

努爾哈赤的上述改革,不僅是對中藥學的寶貴貢獻,而且使女真人獲得實際的物質利益,更提高了他在女真人中的聲望。

手工業也得到發展。建州女真早在明初就有冶匠,但是“箭鏃貿大明鐵自造”。

後又能淬火,“設風爐造箭鏃,皆淬之”。到萬曆二十七年(1599),女真經濟中發生一件大事:三月,始冶鐵,開金、銀礦。開始較大規模地采礦、冶煉。這更促進建州手工業的發展。當時主要有官營軍事手工業和家庭民用手工業兩種。手

工業內部有分工:“銀、鐵、革、木,皆有其工”。工匠有女真人,然而後來更多的工匠是漢人,也有朝鮮人。這些擅長手工匠加速了建州手工業的發展。“一自鐵人人去之後,鐵物興產”。他們製造的鎖子甲等,堅硬精巧。明官員徐光啟言:

後金“兵所帶盔甲、麵具、臂手,悉皆精鐵,馬亦如之”。《滿洲實錄》稱征葉赫“盔甲鮮明,如三冬冰雪”。這些都從一個側麵反映了後金手工業的快速發展。

特別是在進入遼沈地區之後,後金社會已能淘金、煉銀,掌握焊接技術,煉製黃色火藥成功,並接管明朝遼東的鐵礦、冶煉設備和大批工匠,於是手工業有了更大的發展。

在手工業中,車船、紡織、製瓷、煮鹽等均有所發展。女真人的陸路運輸用獨輪車,“家家皆用小車”;水陸交通用船,製造的“小船可乘八九人,極輕捷”。

船的數量比較長大。女真人的紡織,李民突目睹“女工所織,隻有麻布”。自從漢族繅絲、棉織技術傳入建州,其紡織業有了發展。後金進入遼沈地區,已能織蟒緞。女真人的製瓷是在占領遼陽之後。之前他們用木製碗、盆,後來逐漸使用漢人燒製的綠碗、盆、瓶等器皿。女真人的食鹽,先是來自“貿鹽”。後明廷斷絕鹽路,建州吃鹽困難。於是,天命五年(1620)六月,努爾哈赤派兵去東海煮鹽。“收得四百餘駝”。收得的食鹽,按男丁分配。努爾哈赤特命給修築薩爾滸城者每人半斤鹽,以資恤勵。至占領遼東海、蓋、複地區,許灶戶不納公差,鼓勵多煮鹽。如蓋州一次貢賦鹽一萬斤。後金的食鹽問題方得到解決。

建州手工業的發展,是與努爾哈赤重視工匠密節聯係。他出於征戰的需要,對進入女真地區的工匠,“欣然接待,厚給雜物,牛馬亦給”。占領遼沈地區之後,更為重視工匠的作用。努爾哈赤在下達的文書中視工匠同賢人,列為國中之寶,這是難能可貴的。顯然,提高工匠社會地位,給予各種優厚待遇,有利於建州手工業的發展。然而,實際上他們仍處於工奴的地位。

還有商品交換經濟。建州通過“朝貢”、“馬市”和行商,同明朝、蒙古和朝鮮等進行貿易,以貂皮、人參、東珠、馬匹、皮張、幹果、蜂蜜等,換取牛、鏵、鍋、針、鹽、布、豬等。努爾哈赤在青年時期即往來撫順經商,後多次到京師邊“朝貢”邊貿易,又曾一次派三十名商人往黑龍江地區做生意,還在家中同蒙古商人交易,也通過女真商人把光海君谘文從朝鮮王京帶回赫圖阿拉。建州商業的活躍,推動其生產的發展,促使其生活的提高。但是,長期以來,女真的商品交

換主要是以物易物。所以“掠錢無所用,高積如山”。隨著商品交換經濟的發展,天命元年(1616),“鑄天命通寶錢”。今天見到的是用紅銅鑄造的“天命汗錢”。

它一麵無字,另一麵為無圈點滿文:左為 abkai,漢譯天;右為 fulingga,漢譯命;上為 han,漢譯汗;下為 jiha,漢譯錢。但努爾哈赤的鑄幣並未大量流通,後以“銀子充足,不必鑄錢”,而停止鑄幣。當時主要流通的貨幣,仍是明朝的白銀。

努爾哈赤攻占遼陽後,設置管理貿易的額真,商品的價錢和稅收,援依明例,並允許原有商人繼續開店做生意,隻是對偷稅者實行處懲。

總而言之,後金汗努爾哈赤從鞏固其統治和征戰需要出發,重視建州社會經濟的發展,也關注商品交換經濟的發展。努爾哈赤同其他各部女真首領對比,確實對建州社會經濟的發展和女真人民生活的提高,更多地做了一些有益的事情。

他於是贏得女真人的擁戴,擊敗角逐爭雄的對手,取得統一女真各部戰爭的勝利,也奪取對明戰爭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女真的各部統一,對明的戰爭勝利,不然促進其經濟的發展,而且推動其經濟的改革。因此,在建州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中,其社會內部的經濟結構,有許多嚴重課題擺在努爾哈赤麵前,迫切需要加以解決。

隨著建州社會經濟的發展和後金奪取遼沈的勝利,後金汗努爾哈赤頒布了“計丁授田”令。“計丁授田”令的頒布,有一個曆史發展的過程。

建州鐵製農具和耕牛的廣泛使用,生產技術的明顯改進,手工業和交換的相應發展,使女真社會生產力進一步提高。生產力的發展,使得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築的矛盾日趨劇烈。這種矛盾必然表現為建州社會奴隸同奴隸主之間的階級衝突。早在努爾哈赤起兵之前,女真奴隸因被擄使喚,受不了其苦,而紛紛起來反抗。如漢人孫良被擄,賣與豆尚介家為奴,“殺其主母”逃亡。漢人汪仲武,被擄轉賣李豆裏家為奴,改名斜往,他“以斧並擊殺”奴隸主李豆裏及其子胡赤,夤夜逃奔。漢人羅伊巨被奴役在金波乙大家裏十五年,“殺其妻子”

逃離。

逃亡是當時女真奴隸對抗奴隸主的主要鬥爭形式。據《李朝實錄》的不完全記載計算:十五世紀前半葉,每年逃往朝鮮的女真奴隸約有十五人;到十五世紀中葉,逃亡奴隸提高五點七倍,而到十六世紀中後期,逃亡奴隸約為十五世紀前半葉的六十八倍,最高達到每年千人以上。奴隸的大量逃亡,沉重地打擊了女真奴隸主階級。奴隸們反對奴隸主的鬥爭,是奴隸占有製生產關係變革的基礎。

女真奴隸反對奴隸主的鬥爭,是其奴隸占有製生產關係變革的內在原因,而漢族強大封建製生產關係的影響,又是其生產關係變革的外在條件。因此,女真族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在奴隸反抗鬥爭和漢族封建生產關係影響的雙重推動下,隻得對女真社會進行改革。這個巨大社會責任,曆史地落在努爾哈赤肩上。

努爾哈赤起兵之後沒多久,即著手對建州社會進行改革。這種改革,最早見於朝鮮南部主簿申忠一的記載。萬曆二十四年(1596),努爾哈赤在統一建州女真之後,推行屯田製度。當時女真人中存在著“拖克索”。“拖克索”,就是漢語的田莊,又稱“農幕”。這年申忠一從朝鮮到費阿拉,途經八十餘處居民點中,僅見六處“農幕”。這些“農幕”規模不大,受奴隸反抗鬥爭的打擊,日趨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