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熙寧執政巧謀合(4)(1 / 2)

在推行改革的過程中,王安石總是鼓勵神宗,要勇往直前,堅持到底。然而,神宗對於改革過程中遇到的這些阻力似乎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所以總是搖擺不定,往往被議論所動,對變法本身產生懷疑,這也就使得守舊派有可乘之機,經常通過各種渠道向神宗詆毀變法,試圖阻撓改革的步伐。其實神宗也是左右為難,一方麵他希望改革能夠順利進行,實現富國強兵的目的。另一方麵,他又希望不會受到太多的阻力,他總想找到一條捷徑,一條阻力最小的捷徑,但在當時的北宋王朝,這完全是走不通的。

在變法派與守舊派的相互爭鋒之中,雙方都進行了猛烈地攻擊。呂誨在《論王安石疏》中就對王安石的變法進行了抨擊,他將政事比作水,認為安靜的水才能澄清,攪動水必然會渾濁,凡事都要順應天命,不能逆天而行,因此像王安石這樣隨便就進行變法的人,不應再居於朝廷,應立即貶謫。富弼也指出,王安石在變法時任用小人,違抗了天命,因而到處都有地震、瘟疫,以至於四方人心日益搖動,一片混亂,因此最好能夠“安靜”下來,也就是盡廢新法。

保守派的理論非常的簡單,無非就是天人感應說。中國傳統社會注重天人合一,認為人與天,人與自然是一體的,由天人合一產生了天人感應說,既然天與人是一體的,自然會相互聯係,相互感應。天人感應說應該說是一種迷信的源泉,其理論依據和思想價值都是站不住腳的。

王安石在這種觀念上是持一種折中的態度。他認為天與人確實有聯係,人本來源於自然,永遠無法割斷這一聯係。但人類社會所發生的諸如地震、瘟疫這樣的災難,跟上天是沒有關係的。隻要我們采取積極地措施,這些都是可以應對的。所以,他認為,天變不足畏。

據《長編》記載,神宗年間,有一年某地旱了很久,滴雨未下,神宗親自下詔罪己,避殿易服,就連平常的膳食也減少了一半。又多次在郊廟社稷及宮觀寺院祈禱,神宗為此終日憂心忡忡,歎息不止,甚至聽信保守派的讒言,認為此難與推行新法有關。對於這麼一位敬慎畏天又有點迷信的皇帝,王安石立即指出,水旱這樣的災難都是在所難免的,即使是像堯舜禹湯文武這樣的聖王都免不了水旱之災,難道能說是他們道德不足,為政不明引起的嗎?何況神宗即位以來,連年豐收,遇到一點水旱之災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如果僅憑這一點就認為是上天示罰,未免太過牽強附會了。

王安石這種天變不足畏的精神既有對傳統儒家思想的現實主義、唯物主義和無神論的合理因素進行了吸收和放大,還有對道家天道觀的繼承和發揮,也有對佛教義理的傳承和發展。

在儒家傳統的觀念當中,祖宗所遺留下來的東西後人都必須毫無保留地繼承。因此,崇古就成為約定俗成的價值觀,王安石要進行變法,前提也要打著古人的旗號方可進行。然而,習慣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特別是毫無保留地繼承古人所留下的一切事物,哪怕是一些糟粕的成分,後人也不能有絲毫指責。這在保守派的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保守派堅持認為,祖宗之法是萬不可變的,變更祖宗的法度是一項莫大的罪名。司馬光甚至宣揚一種越變越退步,越變越亡國的言論,主張應世世代代遵守祖宗之成法。當然,除了觀念上的保守之外,利益的驅使也是他們極度保守的重要原因,因為王安石的變法嚴重觸犯了大地主大貴族們的利益。

就在王安石等變法派全麵推行變法的時候,司馬光在熙寧三年舉行的進士考試當中,出了這樣一道題:

今之論者或曰:“天地與人,了不相關,薄食、震搖,皆有常數,不足畏忌。祖宗之法,未必盡善,可革則革,不足循守。庸人之情,喜因循而憚改為,可與樂成,難與慮始。紛紜之議,不足聽采。”意者古今異宜,《詩》《書》陳跡不可盡信耶?將聖人之言深微高遠,非常人所能知,先儒之解或未得其旨耶?願聞所以辨之。

司馬光的這個考題,就是針對“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的言論而出的。

司馬光表麵上是讓考生辯論這三個問題,實則早已暗示了答案,誰敢說《詩》《書》等六經是不可信的陳跡,誰敢否認聖人之言?司馬光此舉確實達到了一箭雙雕的目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道考題是針對王安石的,這些話,正是王安石經常說的“大逆不道而言”的誇大版本,司馬光其實就是借這次策問來鼓動考生反對變法。

神宗皇帝並不愚蠢,一下子就識破了司馬光的用心,在審閱之時,被神宗看出了名堂,用紅筆把題目劃掉了,並且指令“別出策目”。意思很明白,神宗皇帝在袒護王安石,但是他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第二天,神宗和王安石談話,提到這個事情,神宗問王安石:“你聽說過‘三不足’這種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