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並不辯駁,隻是依舊那般安然微笑地看著她。
鹿笙歎了口氣,微微笑道,“以前說的大話,你居然都記得。”
“這不是大話。。。”李源眼中的笑意漸漸斂去,他伸出手,握住了鹿笙搭在膝上的手,隻覺得一片冰涼忽的襲向自己的掌心,鹿笙的手想躲開,他卻握住了那片冰涼,“這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心如琉璃、無所畏懼,同一直臥病在床的我,滔滔不絕地和我說自己編的經曆故事,還信誓旦旦地說會帶著我闖天下的朋友所說的。”
“明明知道她說的都是假話你還信,你豈非是個傻子麼。。。”鹿笙心下酸澀,隻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似是有什麼正在眼中打著轉兒,漲得眼睛難受,卻始終不肯流下,“便是當時信了,這許多年過去,也該不信。人心多變,她如今未必還值得去信。”
“她一定值得去信!”李源目光定定,看著鹿笙,重複了一遍,“她。。。一定值得去信!”
“你憑什麼相信她!憑什麼!”鹿笙抽了抽鼻子,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什麼都無需憑,隻需我願意便可。”李源目光微沉,嗽了兩聲,“所以,鹿笙你。。。”
“你不該信我。”鹿笙終於再一次看清了麵前的人,眼中滿含的淚水潺潺流出,滑過臉頰,淌過嘴角,滴滴答答地落在那雙附在她冰涼手上的那一雙蒼白的手。
李源也看清了鹿笙的眼睛,她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如寒霜冰雪任是什麼都無法融化,但他還沒來得及說,沒來得及問,已經合上雙眼,沉沉睡去。
屋中寂寂,香爐中的香火忽的一亮,又繼續燃燒下去,原本掩藏在安息香中的氣味忽的明顯出來,便是並世之香的氣味。
鹿笙神色漠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壺,從銅香爐的頂部澆下,一壺水倒盡,一縷青煙嫋娜升起。她似是早已了然一般,隨手放下手中的茶壺,雙手按住香爐兩側的按鈕,輕輕一扭,香爐便立刻從中間原本該是一體的部分裂開一條小縫,鹿笙雙手沿著那條小縫摸去,摸到技巧處發力一台,香爐竟分成兩半,下半部分並非是香爐,而是一個青銅的盒子,同香爐融為一體。她掀開蓋子,中間赫然躺著一個長形的物件,用碧色的布帛裹著,中間係著一條紅色的綢繩,上下各用兩張符紙封號。
鹿笙也不細看,將它拿出揣在懷中,將香爐重新蓋好,徑直向門外走去,直到身在門外,她整個人才仿佛忽的鬆懈下來,原本冷若冰霜的神色也終於融化,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物件,披上原本放在門口的鬥篷,將自己完全攏在其中,徹底融在這夜色中。
夜涼如水,院落靜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