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
“說這關的丫頭不是壞人,讓我照看一下,他等到晚些時候和您商量一下,反正東西追回來了,人就不準備追究了。。。”呂牢頭偷瞥一眼李德神色不祥,又低下頭據實回答,“不過不會是李公子的,我一直送他到大門外麵的,他是一個人。。。”
呂牢頭似是忽的想起了什麼,話語不由得一頓,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喃喃自語道,“。。。那個跟著的家丁。。。”
德叔聞言停下查看牢房,轉頭問呂牢頭,“什麼家丁?”
“跟著。。。李公子一起來的。。。不過等在這一層外麵的。。。但是。。。”呂牢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難道是他自己先到外麵等著了?”
“李源出去的時候,你沒再看見那個家丁?”
呂牢頭木訥地點了點頭,“不過沒人報牢中有陌生人出入,所以我隻當是他自己到外麵等著了。”
“那個家丁什麼模樣?”德叔急急追問道。
“個子挺高,有些清瘦,總是笑嗬嗬的樣子,長得文縐縐的,不像家丁,倒像是。。。是。。。”呂牢頭想著瞧見時就覺得大戶人家的連家丁都有幾分書生氣倒是有趣,不由得嘿嘿一樂,“。。。倒像是個教書的先生。”
德叔皺眉思索一刻,猶疑道,“。。。孫普?”
呂牢頭在一旁不敢出聲。
“多謝,案子的事,還麻煩你和餘大人說一聲,就此銷案罷。”德叔快步向外走去,“替我同他道一聲歉,我有急事先走,改日再登門道謝。”
德叔話音未了,人身已在門外。
獨留呂牢頭一人在柵欄外對著牢房發呆。
“牢門沒壞,欄杆沒壞,這人怎麼就從這牢裏麵憑空消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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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城門口,車馬人流,絡繹不絕。
正是踏青的好時節,春暖不過人暖,迎著暖洋洋的日頭,人蹭著人,車擦著車,城門內外好一片熱鬧景象。
一匹馬正在出城的人流中穿行,原本疾行的速度因著人多而不得不放緩,駕馬之人勒著手裏的韁繩,挑揀著人群車馬間的縫隙穿過去,他似是有些著急,絲毫不肯稍作停留。他的身後靠著一人,黑色的鬥篷罩住她整個身子,兜帽隨著馬的走動而一掀一掀,終於行至城門口。
“孫大人,您的路引。按例您身後的這位,我們也要確認一下。”守門的士兵將兩份路引交還到孫普手中。
孫普掀開鹿笙的兜帽一角,給侍衛看了一眼後,又立即蓋好,“她是趙家姑娘,生了重病,如今昏迷不醒,我受人之托將她送回家。”
“是,我們已看過,二位可以離開了。”
“多謝。”孫普撥馬便要走。
誰曾想一隊人馬竟在這人流湧出的時候,要進城,一時間人馬兩衝,前麵地隊伍不由得向後退,孫普的馬被前麵馬車的後退一驚,嘶鳴一聲,掀起前蹄,騰空立起。
孫普趕緊抓緊韁繩,安定受驚的馬,可他身後的人卻已經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去,兜帽同鬥篷一同落下,她卻好似無知無覺一般,無聲無息地任由自己跌向地麵,直到一隻手止住了她下跌的勢頭,孫普發現身後的狀況後,立刻翻身一抓,拉住了她的胳膊。見她無大礙,孫普這才鬆了口氣,立刻給她戴好兜帽,披好鬥篷,即時催馬出城。
目光若燃灼灼,越過人流至此。不遠處一人一馬佇立,馬上一人正沉默地注視他們二人。
若他們見到了她,必然能脫口而出她的名字。
隻是他們沒有看見她,而她雖看見了他們,卻未嚐準備讓他們知曉。她眼中有的也不是朋友乍見時的欣喜,而是憤怒,“。。。鹿笙!”
如風助火勢,心火燎原,過處寸草不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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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城西七十裏,芳草萋萋,陽光穿透點綴在青草間的花朵,映在地上,疏影橫斜,恰似妙筆春景一幅。
窗邊,一人扶窗沿而立,神色焦慮。
他的身後,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他身後,扯著他的胳膊怯生生地問道,“他們。。。能順利到這裏嗎?”
“不知道。。。”他回過頭,將手覆在她的手上,溫柔笑道,“但我相信他們可以。”
煦風拂過,沙沙葉響,枝椏交錯,花影婀娜。
春光如許盛放時,可有人會料到它之後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