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籠罩著周遭的一切,街道上靜悄悄的,鹿笙行走在其中,沒有人能夠看見她,也沒有人能夠聽見她,這個世界裏隻有她一個人。
黑暗與寂靜,也許是最能讓人接近自己的時刻。
鹿笙行走的步子一頓,抬頭環顧四周,竟是滿目的茫然無措。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當手中緊握的木楔子刺入周起的心髒時,心底竟升起一種輕鬆釋然的感受,原來她並不介意結束多少條性命,隻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便可。
周起的雙手何嚐不是沾滿鮮血?
他自私自利害得清羽成了吸血鬼不是麼?
這種禍害留下來也不過是貽害人間,不如早早除去不是麼?
……
鹿笙一路行來,給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每一個理由都如此正當正義,而她的所行所為簡直是順天而行、造福蒼生。
既如此,即使冷漠無情,又何妨?
既如此,即使屠戮染血,又何妨?
既如此……
即使……
又何妨……
鹿笙艱難地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又何妨……又何妨……嗬!又何妨……”
可她分明聽到了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另一個同那輕鬆釋然的感覺一同出現的聲音,“若是真的無妨,你又何必如此害怕,你又何必要逃?”
“又何必……要逃……”
鹿笙苦笑,無奈歎息著說出了這一句。
長夜漫漫,竟沒有一盞燈可以照亮自己前行的道路,可笑亦可歎,無笑亦無歎。
*****
“鹿笙,你回來了?那個.抓住了嗎?”
鹿笙輔一走進霓裳閣,迎麵來相問的竟是了塵。了塵似乎甚為焦急,問題不停,“你怎麼樣?受傷了嗎?怎麼會發生這許多事……我還有事和你商量,隻是……”
鹿笙看著麵前的了塵,分明什麼都與他無關,分明什麼都做不了,卻還事事都要操心,人人都要幫助,不由得噗嗤一笑,沒頭沒腦得來了一句,“真好…看見你…真好!”
了塵早已看到鹿笙一雙瞳仁血絲密布,神情渙然,“你…出什麼事了?”
“沒事。”鹿笙搖了搖頭,重新振作精神,“蘇家小姐在哪裏?我有事要問她。”
了塵剛要開口,又好像想起了什麼,躊躇地四下看去,仿佛生怕什麼人偷聽了去一般。
“你不必說了。”鹿笙出聲道,“帶我去罷。”
“好!”了塵嘴上答應,腳下卻不動,回頭又看了一眼清羽的房間,“清羽她.”
鹿笙還未答言,一個聲音已經插了進來,“她…轉化了,你們還準備留…她麼?”
麗端自樓上下來,隨行的是一臉凝重的武鉉,仿佛滿腹的話語都集中到了臉上,墜得眉目沉若寒鐵。
“為何不留?”鹿笙反問。
“她…可…吸人血…”麗端頓了頓,正視鹿笙,“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月亮石…容器…不是…麼?”
鹿笙歎了口氣,“…你也是為了月亮石?”
“並…不是。”麗端想了想,“…貊歌。不過…你…時…”
“我知道。”鹿笙似是急於離開,出聲打斷麗端的話,抬眼看了看清羽的房間,又看向麗端,“…你有辦法救她嗎?”
麗端想了想,搖搖頭,“不…值得。”
鹿笙目色一沉,凜然一哂,意味深長道,“你會覺得值得的,不過在此之前,需要你先照看她,不被無謂的事情煩擾。”
麗端歪了頭打量了鹿笙一刻,終於點了點頭,“如果…你堅持,不過…那個…條件…其實…可以換…更好的…東西…好像幫你…禦敵,或者…”
“不必。”鹿笙轉身向門外走去,“了塵,我們去找人。”
“等一下。”
兩人還未走上兩步,武鉉出聲喊住。
“我跟你們一起去。”武鉉快行兩步,跟上鹿笙和了塵,卻被突然轉身的鹿笙給止住腳步。當他的目光撞上鹿笙的目光時,不由得一愣,隻覺得錯愕間仿佛看到的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