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如果一頭狼因為誤以為自己是一頭羊,而混跡在羊群中,卻因為自己的不同而麵臨威脅,那究竟是應當讓她回到狼群中去,還是應該讓她留在羊群裏?”
“這個問題……隻有她本身才能夠回答你。”了塵想了想,側目看向車內,清羽依舊昏沉而眠,對於已經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
鹿笙鼻子一酸,沉聲反問,“讓她選,她就一定可以選對麼?她連自己發生了些什麼……遇到了些什麼……未來會如何都全然不知,又何從談起選的對?”
“那也是她自己所選,自己所求。何況這對與錯,原本便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替不了也不該替。”了塵回過頭,“這選擇在她自身,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鹿笙忽的笑起來,她低垂著腦袋,隻能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笑道,“……怎麼會與我無關?!嗬,怎麼會與我無關?!她之所以會遇到貊歌,會發生這許多事情,原本便是與我有關的!如果我沒有去到揚州……也許……她還在揚州城裏,做她的舞姬,又何至於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鹿笙……”了塵知道安慰的話語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可他除了那些安慰之語外,卻也實在也找不出別的話來說。
鹿笙戚然笑道,“我早已說過,我並不是個值得別人俠義相待的人……就在剛才,即使我分明醒著,卻還是假裝中計,為的不過是逃避那個我已經懼怕了許久的人,為的不過是逃避我已經害了清羽的事實!我……其實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自利貪得無厭的……小人……”
了塵沉默地聆聽著,既然他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那不如先聽一聽對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我不該有親人……朋友……我不配……不配……”鹿笙將臉深深埋在胳臂間,仿若自言自語一般,“可我偏偏想要,每一樣……都想要……結果呢?結果呢……”
“既然知道錯了,為何不做些事情彌補。”了塵終於還是歎道。
“……已經無從彌補了……”鹿笙緩緩抬起頭,看向道路的前方,良久轉過頭對了塵道,“有些事情一旦錯了,便無法回改。”
“隻要你想……”了塵話未說完,隻覺得頭暈目眩。他再看向鹿笙,她已經回轉過頭,正視前方長鞭一揮,駕著馬車朝著方才的方向一路飛奔而去。
“……還是可以……”了塵很像將心裏的話說完,可他隻覺得眼皮仿佛注了鉛一般,沉沉墜下,鹿笙的側臉在他眼中愈加模糊,她的聲音也飄渺無定,讓他分不清究竟是鹿笙自己說的這句話,還是其實隻是他在做夢而已。
“一切已然太遲,時辰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