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篇 陌上花開(1 / 3)

今日八月十,農曆上是七月十五,中元節,即是鬼節。這天得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家,關緊門窗,大人們都會對小孩子這麼說,今天晚上最好別出去,因為今晚有百鬼行街,鬼怪們會抓不聽話的小孩子吃掉。到了晚上人類自然不敢出來,當然除了我們幾個神仙妖怪,花歇今日被我掛了牌子歇工一天。到了夜幕降臨時,我們幾個手裏拿著一桶爆米花,每個人臉龐上戴了足足遮住鼻梁上麵積的麵具,隻露出兩雙眼睛,但還是很默契的統一穿著白色的紗裙與白袍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溜達。

將頭發鬆鬆綰成一個髻插了一隻珠花簪子的,正在擺弄著垂下來的五色流蘇的女子是杉蘿,她正伸出手戳了戳麵前漂浮的半實體小鬼,逗得她咯咯笑,那小鬼也學她咧開嘴笑了起來,當小鬼想飛撲過來嚇嚇杉蘿時,結果倒是被杉蘿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飛;七君早就摘下他戴著的麵具不停地衝路過他身旁的妖嬈美女鬼魂放電,愣是把女鬼迷得忘了要往哪裏走,收起手中撐起的骨傘膩歪在七君懷裏嬌笑;剛剛恢複人形的扶錫買了一堆好吃的給在半空中飄來飄去的鬼嬰們嚐嚐,還畫了煙花點燃,和正在啃著零食的鬼嬰們抬頭看夜空中不停綻放的煙火笑嗬嗬。

我伸手按在左臉上覆蓋了我半張臉龐的羽毛麵具,掏出錢放在步行街上無人販賣的攤子鐵盒上,順了幾盞冷藍色的孔明燈往湖岸走去。據說隻要是在孔明燈上寫上自己的心願,再點燃它將它放飛在夜空下,不久以後願望便會成真,我也想試試看,像那些人類一樣。變幻出一隻狼毫毛筆揮墨寫下幾行短句,按照外頭套著的膜層上的步驟一步步將孔明燈弄起來,點燃,再放飛。飄在夜空中搖搖晃晃,乍一看還真有點幾分鬼火的感覺,湖邊還坐著一位長發男子,背影給人有點淡淡的滄桑感。

待我坐下去曲起腿對上月光下他轉過來的麵容時,才發覺他有一雙清亮的紅色瞳仁,給人一種立體感,像紅色寶石一樣深沉,看一眼就會沉陷進去。他的另一隻左眼隱藏在長長的黑色長發下,卻是緊緊閉著。如果他能把那隻左眼睜開,或許會更好。我望著水中搖晃的倒影開了口問他:“一年就一次鬼節,你不去嚇嚇孩童獨自在河邊想些什麼,莫非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真可惜他是鬼魂,不然我很熱意等他帶著一枝花走進花歇向我述說未了的心願,我們倆可以在午後陽光下靠著藤椅椅背喝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或者咖啡,再聽他講述自己的故事,隻可惜鬼魂忌曬。

然而這隻鬼卻不怎麼搭理我,看夠了,轉過身來像變戲法一樣攤開的手掌心裏出現了一枝妖治的紅花,這花我曾經在百度上見過,毒花罌粟,罌粟科植物,是製取鴉片的主要原料,又是罌粟科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全株粉綠色,葉長橢圓形,抱莖而生;夏季開花,單生枝頭,大型而豔麗,有紅、紫、白色,向上開放。花早落,結球形蒴果,內有細小而眾多種子。原產小亞細亞、印度、亞美尼亞和伊朗。中國部分地區藥物種植場有少量栽培,多為藥用。花期隻有四到六月,果期則是六到八月,然而罌粟在花女巫的花之語則是遺忘,就像是它空空的花心一樣。

“你是神仙?”

那男子清亮的紅瞳緊緊鎖定在我的身上,手中那枝妖治的罌粟花不知何時已經遞到我麵前,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那空空的花心正對著我眼睛。

我笑了一聲接過那隻罌粟放在手指間輕撚回他的話:“別把我和那些仙人相提並論,我是過了天劫的神,不是那些連渡劫都不敢嚐試的仙人。如果我不是神,是人類,那麼你見過哪位人類在鬼節不好好呆在家裏睡覺跑過來跟一隻鬼魂說話呢?”

“怎麼會沒有,那隻是你沒有見到過而已。我曾經也遇到過一位有趣的人類,她是一位很可愛的女子,名字也很好聽,叫歸語。”言語間,那男子的目光落在倒映著一輪圓月的寬闊湖麵上,他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在提到歸語這位女子時自己的嘴角輕揚,那未閉上的右眼閃起一抹光亮,就像火種落入了他眼底,驅散了所有黑暗。

他叫珟玄,本體是一縷鬼魂,停留在忘川河畔,原因即是他無法渡過忘川河,無法投胎重生,而那隻左眼,自從他死後便緊緊閉著,無法睜開。洬玄隻好在河畔那片開得正豔的罌粟花海那裏安了家,有時候給那些花兒澆澆水,看著無數鬼魂在乘著小木船渡過忘川河畔,再進入輪回投胎。每一縷鬼魂的身影消失在輪回台時那大片的罌粟花海便會發出簌簌的聲響,亦是在哀歎遺忘過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