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決定要好好對待他,因而當少年在晨曦中睜開雙眼時,他欣喜極了:“你醒了嗎?感謝天主。
然而少年顯然並不想見到他,他掙紮著坐了起來,雖然因為暈眩,他沒能立刻從維拉身邊逃開,卻警惕地咬緊了嘴唇,雙手牢牢將被子裹在身上,活像一隻豎直了毛發、急於自衛的小貓。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維拉退後一點,好讓他安心:“我失控了,不知道會把你傷成那樣。請相信,我不會再弄傷你了。”
維拉的解釋絲毫沒有得到少年的諒解,提起昨夜,反而讓他羞憤地漲紅了臉:“住嘴!”
“好吧,不說這個。”維拉不知該怎樣安撫他才好:“你看,我很抱歉,想要彌補,我想幫助你。他們說你是王子,你是哪裏的王子呢?告訴我你的家在哪兒,也許我可以送你回家。”
聽到“回家”這兩個字,少年的眼神有刹那的恍惚,希望的火焰亮了一下,很快又被絕望吞噬了。
“我不會說的。”少年冷冷地說:“你已經羞辱了我,休想再羞辱我的家族。你以為我會上當嗎?讓你去四處炫耀你的戰利品?不,你錯了!我不是什麼王子。”說著,他躺回床上,背對著維拉,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維拉知道,經過昨晚,他已徹底失去了少年的信任。
考慮到少年的健康狀況,維拉沒有立刻啟程回西班牙,而是在威尼斯又多停留了一天。他找來一位據說熟知東方飲食的廚子,想為少年做出適合他口味的菜肴,然而東方是個太大的範圍,維拉根本無法確認少年的國籍,倒是那個見多識廣廚子在聽過維拉的描述後,對他說,這個少年很可能來自中國或是日本。為了印證他的結論,廚子為少年準備了一碗中國麵條,盛在瓷碗中,連同一雙木筷一道交給了維拉。
當維拉將餐車推到少年的床邊,揭開銀質餐蓋時,不同於西餐的麵食芬芳緩緩地漫溢在空氣之中。維拉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少年驚愕地轉過了身,盯著那一碗麵條,然而當維拉把筷子遞給他時,他猛地打飛了維拉的手。
維拉在少年的床邊怔怔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他撿起筷子,擦拭幹淨,輕輕放在餐盤中,接著便退出了臥室。
幾分鍾後,當維拉悄悄推開臥室的門,向內張望時,發現少年已坐起了身來。少年靜靜盯著餐盤中的筷子,過了許久,才伸出手來摩挲木筷,接著又把它們貼到了臉上,仿佛它們就是他失散已久的親人。那碗麵條,少年吃得非常非常慢,好幾次他停下了筷子,維拉以為他要哭出來了,但是他沒有哭,而是以一種令人心痛的目光注視著麵碗,維拉知道他一定是想家了。
掩上臥室的房門,維拉找到那名廚子,對他說:辭掉這裏的工作,跟我回西班牙吧。
當天晚上,維拉又讓廚子給少年做了一頓中國點心,這一次,少年沒有回避維拉,也沒有顯露出上一次的激動,他平靜地在維拉麵前吃飯。維拉近乎著迷地看著他優雅的動作,那纖細的手指是如此靈巧,簡簡單單兩根木棍在少年手中好像有了生命一樣。
維拉發現,少年的身上有一種魔力,總是讓他移不開視線,維拉不知道,吸引著他的到底是眼前的少年,還是自己所不了解的東方文明。
維拉的困惑,少年無從得知,但維拉灼熱的凝視讓他不安,他下意識地繃緊了單薄了身體。
“你怕我嗎?”維拉習慣性地伸出手,想去碰少年的臉頰。他發誓這動作不帶□,隻是出於關切,像對一個朋友,或一個可愛的孩子那樣。但是少年驚惶地向後退,要不是維拉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他,他幾乎就要跌下床去。
現在他又落到維拉手中了,他的身體抖得像一片風中的樹葉。昨夜發生的一起,已經將恐懼深深烙在少年的心中,對於眼前的男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夜晚,他本能地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