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外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山林,七歲的陳江蹲坐在門檻上,麵色蠟黃,印堂青黑,茫然地看著那片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山林。
這是一個貧瘠的小山村,隻有十來戶人家,在這荒蕪大地,它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不過小村子卻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天機村。
天機村方圓數萬裏之內皆是烈雀國的疆土,這片廣闊的土地都為苦寒之地,在烈雀國很少能看到飛天遁地的強大封印師,有的也隻是一些混吃混喝,到處裝模作樣的三流修士,即使這樣,他們的地位也不是平常老百姓可以相比的。
天機村靜得有些出奇,這不單是人口稀少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生存,村民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時間去山林打獵采集,生活艱難,深山老林荊棘遍布,就連那些常年在深山打滾的村民都有可能迷路,但可怕的莫過於山中的猛獸,隻要碰到了就絕無生還的可能。
陳江向往外麵的世界,在這個貧瘠的山村,他得不到什麼,學不到什麼,甚至改變不了什麼,聽長輩們講過,天機村的祖先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擁有神秘的力量,可以力敵洪荒猛獸,但是到了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如從前。
“二妞跟三虎都去打獵了,將來肯定是優秀的獵人,而我呢。”想到這裏陳江有些自卑,神色暗淡,活了七個年頭,病魔也折磨了他七個年頭,父母為了他的病,操碎了心,三十幾歲的人跟四五十歲的老頭沒什麼分別,家裏一貧如洗,連個像樣的擺設也沒有,除了堅固的土牆,裏麵跟窩棚差不多。
陳江的病非常奇怪,頭痛,那不是一般的頭痛,就像被人用柴刀破開了一樣,痛入骨髓,每一次發作他都險些背過氣去。
不單單是這樣,還有好幾道聲音在拚命的吵鬧,好像在爭執什麼,最讓陳江不明白的是,那些聲音皆是來自自己。
“我在跟自己吵架,吵得我頭更痛了。”陳江每次說到這些,卻是沒有人相信,村民們都以為他病情惡化了,胡言亂語。
夜深人靜,村裏陸續有人回歸,陳江依舊坐在門檻上,縮著身子靠在門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遠處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對蒼老的夫婦停在了陳江跟前,身上的衣服鄒巴巴的,打滿了補丁。麵容蒼老,滿是皺紋,男的雙眼深深凹陷,目光渾濁,女的滿頭銀絲,身子單薄。
“我來抱阿江,你身上的傷還沒好。”男子將肩上的竹樓卸下,將陳江抱進屋去。
“我去做飯。”婦人抓起竹樓慢慢跟了進去。
“我來做飯,煙熏到你怎麼辦,你要是一咳嗽起來,一個晚上都別想睡覺了。”
疼痛來襲,陳江睜開雙眼,眼淚直流,他咬著牙沒有做聲,父母勞累了一天,他不想在把他們吵醒。
朦朧之中,陳江看到了好幾道身影,這些身影將自己包圍在中間,似乎很有敵意,冷漠嘲諷的笑聲自他們的口中傳出。
“這裏是哪裏?你們是誰?”陳江非常不安,這種情形他從來沒有見過,緊接著他驚恐起來,這些人影不正是自己嗎?
“嗬嗬,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像你這廢物,憑什麼支配我們,快滾!”
“是你們,我跟你們拚了!”陳江雙立刻明白了什麼,這些人影正是讓自己頭痛加劇的凶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直接朝最近的那人撲去,轉眼間兩人扭打在一起。
“打死他,打死他。”其他的人影紛湧而上,將陳江生生按在了地上。
黎明時分,陳江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神誌不清,時而傻笑,時而暴怒,時而痛哭,這可嚇壞了他父母,求著村裏人幫忙想想辦法。
“嬸子啊,阿江這是不是瘋了啊,怎麼隨便打人呢,你看看他的樣子,哪裏還有一點正常人的樣子。”
“還是綁起來吧,看阿江這樣子,嬸子啊你們也得小心點,這樣吧,我們大夥都出點東西,去鎮上找個大夫來看看。”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東西湊好了,我去找大夫。”
“好!”
村民們商量好了之後紛紛去湊東西,鎮子遠在千裏之外,這一去一會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況且路上的安全誰也不敢保證。
村裏人倒也團結,陳江出事後,他們每天都會來看望他,幫忙做飯,陪陳江的母親說說話,兒時的玩伴則是陪著他,希望他能早點恢複過來。
陳江絕大多數時間都處在癡呆中,臉色僵硬,隻有他知道,自己是有苦說不出,他正在跟其他的自己爭奪主導權,隻不過雙拳難敵四手,他被壓製住了,感觀還在,隻是無法出聲。
“阿江你都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娘看著心疼,好歹吃點東西吧。”陳江的母親揪心地說道,握住他的手,無比的冰涼,甚至還很僵硬,婦人心如刀割。
“滾開!”僵硬的陳江突然抬手甩開了母親。
“阿江!咳、咳、咳!”婦人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的身體本就單薄,這一下直接令他倒退撞在了桌角上,竟然是咳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