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3)

“是酒。”

“……曇,和尚師父其實沒那麼討厭……”聲音漸說漸小。

“哦?”

“不如……我講故事給你聽!”

“好啊。”

“故事叫《鹿女夫人》,說的是……”話音到這裏已經完全聽不清了。不一會兒,四人隱入酒樓。這個時候,一直站在門口遠觀的那名店小二終於鬆了一口氣,走回店裏。他很怕客人不付賬啊……

“師兄……”有台欲哭無淚。

慧香斂下心神,急問:“可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因為沒有不舒服他才怕,也許明天他就無法睜眼了。

“……”慧香先為師弟戴上笠帽,係好帽繩,再將自己的笠帽載好,半晌,麵色沉靜地說:“大概……不會有生命之憂。回去吧。”

有台無奈,隻得苦著臉、吊著心、顫著肝、提著肺,乖乖隨師兄回秋那寺。一路上,他還不忘默誦觀自在菩薩隨心咒。

四天後,印府西院後廊。

若大的空間,掃麥忙得團團轉。前方火爐上熬的藥汁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八分水已經熬成了三分。左側方豎著一炷燒了一半的香,提醒他時辰快到了。右側方是一隻大蒸籠,白霧飄起,時有酒香傳來,不知是在蒸酒還是用酒在蒸東西。後方案幾上堆著大包小包的藥材,他手拎小稱,正一絲不苟地稱著重量。

還差一味,還差一味……默默提醒自己,他沒注意身後悄悄走來一人。

“掃麥……”來人小小聲叫他。

回頭,“啊,印姑娘,師父不在這裏。”

“……我知道。”印麟兒鬱悶地瞪了他一眼,縮手縮腳走到一處不礙事的角落站定。她是很想黏著曇,但他也不必一張口就刻、意提醒她吧。她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稱好藥的掃麥偏頭,“印姑娘找我?”應該不可能。

“……”她瞪。但是被瞪的人忙著往火爐裏添藥,萬幸地躲過了她的“視刀”。等掃麥忙過一陣,她期期艾艾地開口:“掃麥,你師父為什麼那麼討厭和尚?”

掃麥手中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隻一瞬便恢複正常。畢竟這裏不是七破窟,說話不能肆無忌憚,師父的喜好能不能對外人說他不敢保證,但有些事必須要師父肯說才行。特別是眼前這位印家小姐,她對師父的愛慕全部寫在臉上,一目了然……想到這兒,他脫口道:“印姑娘,你喜歡我師父吧。”

印麟兒的臉“騰”一下子紅透。用力瞪視背對她的掃麥。瞪過幾眼後,她趕快斂定心神,沒什麼沒什麼,喜歡曇又不是天塌下來的事,沒什麼沒什麼……

掃麥加完藥轉身,見她正捂著臉大力吸氣,眼神有點……凶?

“你也不知道曇為什麼討厭和尚吧?”她憤憤撇嘴。

少年氣盛,受不得激,掃麥也不覺得師父討厭和尚是什麼秘密,哼了聲,道:“誰說我不知道。因為我尊討厭和尚,和尚念經的時候又很吵,師父喜歡清淨,自然就討厭和尚啦。”

“不念經的和尚呢?”她鍥而不舍。

“討厭。”

“那……如果隻是尊佛好佛的人呢?”

她問這個問題時“正好”走到掃麥身後,掃麥“正好”將一把藥粉灑進快熬幹的鍋裏。另一邊,翁曇“正好”從偏門走過來,眼睛恰巧看到掃麥手中的藥粉。

她正要叫他,不料他臉色一變,衣動風香,轉眼來到他們身邊。

一手攬過她的腰,一手拎起徒弟的衣領,他在危險發生的前一刻將兩人帶離。

被突然帶離的兩人不及反應,隻聽到一聲轟響,滾燙黏稠的藥汁四麵八方炸射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驚魂未定,又見飛上高空的藥鍋“哐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比天女散花還有意境。

附近的家仆聽到聲響跑來,見柱後探出掃麥的腦袋,又掃了狼狽的空地一眼,了然驚訝了一下,回頭繼續自己的事。大少爺有交待,來做客的師徒二人有什麼要求都要滿足,掃麥炸藥鍋也不是第一次,他們習慣了。

柱邊,掃麥的腦袋上方慢慢探出另一顆腦袋,驚訝得張大嘴巴。她剛才就站在火爐旁邊哪,這種破壞力……掃麥到底在煉什麼?

二人驚怕之際,翁曇已不著痕跡地放開兩人,輕道:“專心一點。”

“多謝師父。”掃麥衝出去收拾殘局。

翁曇搖了搖頭,本想繼續往前走,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禁以指背撫過臉頰,低問:“我臉上沾了什麼嗎?”

她連連搖頭,對他的手指羨慕不已……她的意思是崇拜他的醫術。

作為名揚江湖的神醫,多多少少都有點怪異習性,這是他們張揚和驕傲的本錢,曇顯然也有……她不是說他驕傲張揚,她隻是……隻是……稍微有一點疑問,隻有一點。她想知道他打算如何醫治太君,大哥也好多次讓她打探一下太君的病情到底如何,有沒有得治。但這四天以來,前兩天他在研究府裏的花草樹木,甚至連石頭下的蚯蚓、鼠婦也不放過,挖啊挖啊,掃麥還興致勃勃找來瓷罐準備醃製蚯蚓幹……她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後兩天,他終於對蚯蚓幹失去興趣了,卻轉而成為太君的“影子”,十二個時辰跟足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