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是女子,當以柔克剛。”隨著顧影璋微不可見地一皺眉,剛剛的招式又被故意放慢地演示了一遍。
陳零眼中隻看見三師兄白色的衣袖跟褲腿忽而優雅地前進,忽而急速地後退,時而臨空回旋,時而鼓袖迎風。劍走美式,劍如飛風,古人誠不欺我。伴著腳下落葉的簌簌響聲,陳零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舞起來。起初隻能勉強跟上一招半式,但是隨著身心的注入,一刺一挑一劈都越來越快,最後隻見還未破曉的林中月下,兩個白色身影重複著一模一樣的動作,直舞得夜色都有了旋律。
隨著天色逐漸呈現灰白,兩人的招式總算慢了下來,最後一個抱劍立身,簌簌之聲歸於平靜。
“剛剛這些招式回去多些琢磨。”
陳零這邊才平複下來,三師兄就拋下一句不見人了。於是剛剛才升起的“啊,三師兄是個好人”這樣的念頭,立馬就癟了下去。捏了個淨身訣後,自己也走出了林子。
兩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不等陳零將顧影璋所教所有招式混熟學會,靈鷲舊址方向就傳出驚天動靜。據說遠在八百裏之外的西部沐州都隱有震動,不過因為有嫘河天塹隔斷,加之丸山此地修士水準相對較他們高出一截,一時半會兒也難有大批西部修士過來。
所說的震動,據聞其實是一聲輕嘯,尖利刺耳,卻又綿長環繞。起初丸山各派以為是靈鷲之聲,但鑒於靈鷲已多年不現於世,甚至舊址之中都未見靈鷲之影,所以這個揣測很快就被否決。再者嘯聲中隱見淒厲,更不似傳聞中靈鷲的傲然孤立。最終,各派高階修士將其暫定為異獸出世的初鳴。為了防止進入舊址時受此影響,各派都默默地替換了本次進入的修士。所以最終出發的時候,陳零發現原本應該在列的年鬱呂昂等人完全不見,甚至路德瑛都沒有蹤影。因為臨近出發,陳零隻來得及給路德瑛發了張傳訊符。
站在前往靈鷲舊址的飛舟上,陳零腦中一會兒糾結路德瑛為什麼沒來,一會兒又想起三師兄教的劍術招式,最終腦子打結,不得不坐下來理清思緒。
直到陳零跟顧影璋開始修習劍術,路德瑛的傳訊符中還提及她師傅要求她加強火係法術修習,甚至讓她注意舊址中可能會有幫助她提升神識的寶物。由此可見,至少那之前路德瑛是確定了要一起去舊址的。那麼導致變動的想必就是那之後發生的某件事了。如此陳零瞬間就聯想到了前些天瘋傳的舊址震動一事。
如果隻是一般變故,絕對不至於讓門內突然更改出行名單,那麼就隻能至重大的,或者未知風險的變故了。按這方向一推測,陳零立馬就出了一身冷汗。這一行看來不會很平靜。不著痕跡地掃視了周邊的弟子,隻見他們大多神情激動,仿佛進入寶山一定可以滿載而歸。其中自然也有一些麵無表情或者跟陳零一樣眉頭深鎖之人,陳零著重注意了他們幾個。
一位是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四方臉,沒什麼表情,似乎全程都處於閉目沉思的狀態。一位是年紀約二十的灰衣女子,上船之後就一直坐在靠近船舷的位置,低著頭,看不起表情。還有一位則是外峰弟子,陳零見過幾回。隻見他熟練溫和地應對勸說他加入隊伍的其他弟子,始終雲淡風輕。
觀察之後,陳零很快決定了進入舊址之後就跟著這位雲淡風輕君。第一位已到中年,肯定閱曆豐富,底牌也比較多,但也最複雜,跟著這種人不安全。第二位雖然同為女子,卻全程低著頭,不是性子陰沉,就是本身遭遇不佳。按陳零的認知,這種人是最應該避讓的。第三位,首先已經知道他是外峰弟子,而且見過幾次,雙方應該都有些印象。事後即便發現身後跟著條危險不大的尾巴,也不會有過激反應。再次就是這位仁兄風評似乎還不錯,看看那些絡繹不絕前去邀請他的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