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市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她居然就被那個人困在懷裏,眾目睽睽之下,穿過龐大的扈從衛隊,向偏僻的山林裏飛奔而去。她相信至少有三百個人看見了她在攝政王的馬上,也相信兩人這親昵的舉動不肖半日就會傳遍整個出巡的隊伍,繼而傳遍京城,以及所有關心京城動態的人耳朵裏。
但這樣的擔心隻出現了一小會兒,飛一般的速度就讓天市忘記了別的煩惱,不得不緊緊抓著身前的馬鞍,全神貫注對抗心頭升上來的恐懼。
攝政王察覺到她的緊張,笑起來,“怕了?”他大聲問,風在耳邊呼嘯。
天市沒有功夫搭理他。這是她第一次騎馬,第一次側坐在馬鞍上飛奔,第一次在他懷裏,被他氣息繚繞著包圍,與外界隔絕。她隻能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尖叫出來,不讓自己去抓他的手臂或者投入他的懷裏以尋求安全。
“怕嗎?抓緊我。”他誘惑她。
天市倔強地搖頭,大大睜著眼睛,想借著外界的刺激,來抵抗他的魔力。然而風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事物,風灌入眼睛,一切樹木花草人員車馬都呼嘯著飛快晃過,她什麼都看不清。
攝政王低頭看她,將她與自己的較量盡收眼底,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傻瓜。”他輕聲罵,一把將她收入懷裏,騰出一隻手臂環住,另一隻手一抖韁繩,“駕!”
青花馬愈發瘋跑起來。
天市沒有抵抗,沉沉低下頭去。
一馬兩人遠遠離開了大隊人馬,穿過路邊的山地,繞過山腳,來到一處樹林裏。
當青花馬緩緩停下來的時候,人和馬都已經汗透了。
攝政王放開攬著她的手臂,有那麼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沒有動,隻有青花馬打著響鼻噴出騰騰熱氣,時不時腳下踩踩,讓馬上的兩個人終於有了一兩次輕微的接觸。
“下來吧。”他在她耳邊說,翻身下了馬,向她伸出手來。
天市卻始終沒有抬起頭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任憑他的手伸在半途,視若不見。
“還在生氣呢?”他微笑,像是一個容忍調皮孩子的父親。
天市終於有了一絲動作。
她艱難地放開抓著馬鞍的手,送到自己眼前,因為太用力,太久,手心留下了深紅色的凹痕,隱隱作痛。
“喂,你多少給我點麵子嘛,真不理我?”他嬉笑地想緩和氣氛。
“你……”天市開口,聲音發澀。她痛恨怨婦一樣地埋怨質問,卻不得不在這個時侯把話問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麼做?”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截了當,攝政王一怔,手緩緩落下。他轉過身去,也不知是要掩飾什麼,口中卻仍然笑道:“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多心了?無非是幫你嘛,你不是想出來透氣嗎?”
天市冷冷地說:“我想出來透氣,是為了躲開你。”話口一旦打開,心頭的不滿和委屈就再也壓抑不住,她冷笑一聲:“當然,還要躲開你那兩位新夫人。”她活動著手掌,一張一合,想要撫平疼痛麻木的感覺。“這不也是你的用意嗎?把我調開,把你的人留在陛下身邊。”
“把我的人留在陛下身邊?”他看著她,有些詫異,“你這樣想?”
天市賭氣不去看他,身體卻漸漸不聽使喚了。
從來沒有騎過馬的她,一路又緊張又僵硬,此時已經接近極限,卻仍然僵直地側坐在馬背上。她踮著腳尖勾著馬鐙,此時小腿已經隱隱有抽筋的跡象了。
“放我下去。”她說,因為不得不示弱而生自己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