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半途而廢(1 / 3)

攝政王益陽卻不像小皇帝那樣長驅直入。天市一直迎到南神門外,才見到了躬守在巨大石牌樓下的他。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風雪漫天,天市走過漫長的神道來到這裏時已經腳軟眼花。遠遠地恍惚在風雪中看見一團昏黃的光亮,在石牌樓的陰影下,映出一片月白色的袍角。她有些不敢置信,又向前走了幾步,直到對方在雪幕中發現了她,轉身向她疾走過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

攝政王快步走到她麵前,將手中的燈籠舉高細細地打量她,一邊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到了近處才發現,他的身後,隻有兩匹馬,一個侍從。天市嚇了一跳,拉住他的袖子問:“你就這樣來了?也不帶隨從?”

“有紫嶽跟著,不怕。”他側身,讓紫嶽與天市相見。

紫嶽笑道:“天市姑娘,王爺接到你的信兒,正吃著飯碗也扔了,等不及衛隊集結,拽著我就來了。”

天市朝他看去,那人卻皺著眉去探她的額頭:“臉色怎麼這麼白?”

從中庭到南神門,少說也有一裏的距離,天市留下黃虎蝶舞等人安頓小皇帝那邊的人,一邊嚴令任何人不得泄露小皇帝的行蹤,一邊要親自出來迎接攝政王。神道不得騎馬乘轎,連攝政王到此也需下馬,她更沒有理由不步行而來。

“一個人來的?”攝政王益陽拉起她的手放進自己袖子裏:“手太涼了了,怎麼回事兒?”

離得近了,他身上檀香的味道在雪天中繚繞,令天市心中微微一蕩。“還擔心你今天來不了呢。也不算什麼急事兒,當時有些亂了陣腳。”

“怎麼?”他追問,眼睛卻在周圍逡巡。

紫嶽看懂了他的意思,一聲不吭地將馬牽過來。

攝政王益陽於是笑道:“先別在風裏說話了,走,先回去。”

回去。這兩個字由他口中說出來,有一種奇異的魅惑感,天市隻覺得一陣眩暈,臉紅彤彤地燒了起來,微微點了點頭:“好。”

這次騎來的就是上次那匹青花馬。它像是認得天市,鼻子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趁著不防備,噗地一下噴出一團鼻息來,在雪夜裏頓時變作一團白霧,蒙在了天市的臉上。

“哎呀……”天市連忙捂住臉,仍被那暖暖的氣息侵襲,咳嗽起來。

攝政王忍不住大笑,撫著青花馬兩耳間的鬃毛笑道:“你這潑貨,不可欺負人。”

天市苦著臉抱怨:“王爺身邊不管是扁毛畜生還是這千裏馬都專會欺負我,要說沒人特意去教,我是絕對不信的。”

“是嗎?”攝政王含笑看著她,兩人目光接觸,俱都在同一個瞬間想起了往事。

那時,天市在黃昏中醒來,他在窗外逗弄仙鶴,她隔著窗楞扯他頭發,惹得冬蟲欺負她,那人的笑聲在夕陽下響起,像是穿透了時光,刺痛了此時兩人的心。

天市歎了口氣,把手抽出來,自己走到青花馬旁,撫著它修剪整齊的鬃毛說:“喂,乖乖站好,讓我上去。”

攝政王忍不住笑出聲來。上一次她自顧自爬上馬背,被甩了下來。“記吃不記打。”他在一旁嘲諷。

青花馬像是得了他的暗示躁動起來,每次天市試圖扶穩鞍頭,它就往旁邊躲。攝政王看不過去,把燈籠交給紫嶽,上前將她一抱,擁著翻身上馬。

不料這一下卻碰到了被小皇帝踢傷的地方。天市“哎喲”一聲,疼得一抽,險些摔下馬去。幸虧攝政王眼疾手快,將她撈住問:“怎麼了?”

天市不敢吐露實情,遮遮掩掩地勉強笑了一下:“沒事兒,剛才沒坐穩。”

攝政王目光如炬,低頭再仔細打量。就著燈籠的光線,越發覺得她的臉色蠟黃得可疑,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催馬向裏麵飛馳而去。

天市被他摟在懷裏,開始沒有留意,過了片刻緩過勁兒來一抬頭,發現竟然是沿著神道走,不禁大吃一驚,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走錯了。神道不能騎馬,快停下。”

攝政王不理她,一手捂著她的臉,一手握韁,又急催兩聲:“快走!”

他的手掌大,堪堪遮住麵孔,讓她看不見外麵。然而掌心傳來的氣味卻劈頭蓋臉地籠罩住她全部的感官。他的手因為在雪中縱馬而冰涼,手心裏厚厚的繭子,是握刀執劍留下的。手指粗糲堅決,與她臉上細滑的肌膚相觸,彷如絲綢與馬革的交織。已經被凍得麻木的臉上,突然就有了痛感。

天市努力扒下他的手,仰頭看著他:“神道不能騎馬,應該從後麵走。”

攝政王由她緊緊抓著自己的手,簡短地說:“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什麼來不及?天市很難不想歪,臉上開始冒煙,握著他的手漸漸鬆開。他卻不讓她脫離,胳膊一緊,將她牢牢扣在身前,低聲囑咐:“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