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古桑提亞咳嗽了兩聲：“我說過的，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讓一切更早地結束而已。”
阿隆索看著耶古桑提亞：“就算你這麼做了，我也不會和你決鬥的。我說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現在。”
“不，你會的。”耶古桑提亞閉上了眼睛：“你會和我決一死戰。”
阿隆索有了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我有疑問，耶古桑提亞。”阿隆索皺著眉頭，“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體結構的？”
“阿隆索，你忘記了。”耶古桑提亞低聲說：“你的身體裏有我的一部分，我對那一部分再熟悉不過了，你就是再怎麼改，我也能分辨。何況屬於我的那部分身體你除了挪移要害，根本就沒有做太多修改。我也是一個煉金師，用部分結構來反推整體的結構對我來說不算很難。”
“耶古桑提亞，這樣的秘法不可能沒有代價。”阿隆索說。
“是的，對雙方來說都是如此。”耶古桑提亞閉上眼睛，猙獰的臉卻顯得異常安詳：“對於受術者來說，他的身體會受到不輕的損毀，甚至爆體而亡。但你肯定能撐下來。二流煉金術士都能撐下來，你不可能死的。但是這種傷害也許會讓實力終生停滯於此。不過你有賢者之石，所以這種代價也不比多提了。”
“那對於施術者呢。”阿隆索緩緩地問。
“對於施術者……”黑魔王淡淡地說：“這是禁術，阿隆索。我已經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
黑魔王神情從容，就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阿隆索深深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東西：“耶古桑提亞，你瘋了！”
黑魔王微笑著說：“阿隆索，你在關心我嗎？”
“哼，誰會去關心你。”阿隆索勉強冷笑一聲：“我隻是突然聽到一生最大的對頭就要掛了，有點難以置信而已。”
“哈哈。”黑魔王輕聲笑了笑，就不再多言。
海岸上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我不相信，”阿隆索突然開口：“我不相信一代魔王就這麼死了。耶古桑提亞，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根本就不明白！”
黑魔王並沒有回答阿隆索的話，而是開口懇求道：“阿隆索，變成我的樣子，變成我的樣子，讓我看一看好嗎？”
阿隆索抿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變成了亞瑟。
“是這個樣子，這個就是當年的我。”耶古桑提亞眼神朦朧，“我是曾經的大陸之王，所有的人都臣服在我的腳下。我是第一個帶著主位麵的軍隊打進巴托地獄的人，我是大陸最偉大的君王。”
黑魔王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緬懷，卻仿佛隻是陳述事實一樣中正，絲毫沒有驕傲與炫耀的意味。
阿隆索知道黑魔王並沒有誇大什麼，後世的人用黑暗年代來形容他的統治，但那確實是大陸最強盛的年代之一，黑魔王毫無疑問是一個偉大的君王，就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是大陸上最偉大的君王。
“阿隆索，其實我的年代早就已經過去了。”黑魔王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好像是在和阿隆索談心，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自從秘銀俠們用長劍斬下了我的頭顱，我就明白了這一點，黑魁首已經死了。”
“耶古桑提亞，告訴我那段曆史好嗎？”阿隆索輕聲說：“所有的曆史都記載著你與秘銀俠惡戰之後，他們將你斬落劍下。我不相信。”
“為什麼，阿隆索？”耶古桑提亞的眼神溫和。
“我不相信。”阿隆索固執地搖頭。
耶古桑提亞點點頭：“他們殺了我心愛的女人，又用她的幻像和遺物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不屑於動用我的煉金生物軍團，於是就被他們戰勝了。阿隆索，在你之前，我對於所謂的正義陣營的人是不屑一顧的。世人多沽名釣譽之輩，偽君子比真小人要肮髒得多，隻有你，你是一個偉大而光明磊落得連你的對手都無法不相信的人。你肯將為我視為生平勁敵，耶古桑提亞倍感榮幸。”
一種莫名的悲傷湧上阿隆索的心頭。
耶古桑提亞，你在交待遺言嗎？可是……可是……
“你本來不必如此的，”阿隆索黯然道：“你可以等我到達神階，你可以一次一次輸下去，然後又一次一次站起來，直到戰勝我。就像以前的你那樣屢敗屢戰。你……你是一個邪惡英雄，不該用這種方式落幕。曆史不會原諒你的。”
耶古桑提亞，我已經習慣了你的虎視眈眈，也時刻做好了麵對你的準備。
可是為什麼你就要這麼走了呢？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決戰了嗎……
“不要這樣說，阿隆索。”耶古桑提亞像朋友一樣拍著阿隆索的肩膀，“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下去。”
阿隆索點點頭。
蠻藤穀裏麵，小克勞德已經確認了雷文頓的死訊，因為這個時候雷文頓的屍體被他的親兵發現了。
而希克森也將事情的一切告訴了格羅姆他們。
“阿隆索……”格羅姆無力地坐倒在地上。
“冷靜，不要慌亂。”大克勞德咬著牙說：“阿隆索大哥不一定就死了。他就算獨自麵對黑魔王，黑魔王也無法傷害到他。”
這個說法讓眾人都多了幾分信心。
暴風憂鬱地說：“但是，如果沒有阿隆索，我們該怎麼辦？誰來對抗那些惡魔。”
一片沉默。
格羅姆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灌了下去。
“夥計們，堅強起來。”格羅姆的眼睛閃著寒光：“聯軍並不是阿隆索一個人的聯軍，我們必須振作。記得阿隆索說的話嗎？隻要大家團結一心，這一戰我們就是必勝的。”
“格羅姆。”雷東多一時間有些恍惚，在幾年之前的生存試練，阿隆索獨自一個人走入荒原深處的時候，就是格羅姆站出來扛起了大旗。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今天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雷東多感覺阿隆索離開帶來的無力感漸漸消逝。
“格羅姆，我們該怎麼做？”雷東多問道。
“隻有阿隆索有統帥聯軍的凝聚力，其他人都沒有這種威望。”格羅姆雷厲風行地說：“我們必須堅守陣線。現在，全殲利刃魔之後，我們在下界山南麵和惡魔們對峙。在阿隆索回來之前，我們決不能後退一步。”
“這……”拉裏猶豫著問：“這可能嗎？”
“拉裏，阿隆索不在，我們必須要振作起來。”雷東多堅定地說：“阿隆索帶著聯軍所取得的勝利，就算我們不能再建功，也必須要守住，兵敗如山倒。阿隆索回來之後，我們不能給他一個無法收拾的場麵。阿隆索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