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甫無桀像拎鴨子一樣拎到了安全地帶之後,皇甫長安才猛然想起來一件事——
“艸!這裏是皇宮,本宮是太子,那家夥才是刺客!為什麼我們要逃……唔唔唔!”他媽捂老子嘴巴作甚?!
“別喊那麼大聲。”
皇甫無桀頭疼地對上皇甫長安那雙幾近噴火的眸子,很有敲昏她的衝動。
一把扯開他的手,皇甫長安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覺得死丫忒孬種了些,一點皇家的霸氣都木有:“什麼啊!本宮有說錯嗎?你知不知道,那個直立性一交機器,哦不,那個逆賊……他是刺殺父皇的刺客!”
皇甫無桀神情冷漠,目光涼淡,口吻更是平靜:“我知道。”
皇甫長安氣得吐血,知道還尼瑪這麼冷靜,裝十三啊!
“他要篡位!”
皇甫無桀依然麵色如水,不起波瀾:“我知道。”
“他誘奸了你妹妹!”
“我知道。”
“他和上官南鴻,還有你那位親愛的敬愛的可愛的母後大人,根本就是把你用作棋子,當成了擋箭牌,而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擁護你登基為帝!”
皇甫無桀微微垂下眼瞼,黑眸之中倒映著皇甫長安那張幾欲怒發衝冠的麵容,嘴角不由勾起幾絲微不可察的苦笑:“嗯……我都知道。”
“艸!嗯你妹啊嗯……他媽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能這麼蛋定啊!”……親!勞資表示不能理解啊親!
“是父皇的主意,”皇甫無桀堅毅的麵龐宛如刀刻,昏黃的月色下看不清神色,陰影打在半張臉上,似山嶽臨淵,一派巍峨,“上官南鴻想借我的手奪權,把我培養成一個傀儡,父皇便讓我將計就計,順著他們的意思來,這樣一方麵多少可以知悉他們的動作,另一方麵,也能暗中進行招安策反。”
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冠冕堂皇。
皇甫長安抬頭半眯著眼睛睨著他,忽然有些看不透這個男人,不,應該說是從來就沒有看透過。
這宮裏頭的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不論是老狐狸還是小狐狸,都演得一手好戲,戴得一張完美無暇的好麵具,就連皇帝老爹都瞞了她不少事情,作為爭奪皇位的“一號死對頭”,皇甫無桀顯然不可能對她坦白太多。
這一番說辭,三分真七分假,大概也就隻是拿來誘哄她的而已。
至於皇甫無桀到底站在哪一邊,是皇帝老爹,是上官皇後,還是他自己……算盤打在人家的心底裏,誰也猜不透,哪怕是孫猴子的火眼金睛,也不見得能看透這般繁蕪縹緲的人心。
皇甫無桀有心要放過上官無夜,無非是不想這麼快就跟上官家撕破臉,因為那樣一來,他的立場就很尷尬了,在自身的勢力還沒有成形之前,打破這一層和平的假象,對他而言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而剛才若是皇帝老爹在場,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做了那麼多年的忍者神龜,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他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那麼在徹底翻身農奴做主人之前,需要裝孫子的時候,還是要裝一裝的。
可憐的皇帝老爹,虎摸噠!人家勾踐臥薪嚐膽,你就捧著五仁月餅在一邊慢慢啃好了。
“所以……”皇甫長安湊近他麵前,筆直看進他的眸子裏,目光如劍,鋒芒破空,直抵人心的最深處,令人不由為之一怔,再回神,卻隻見她勾起嘴角笑得歡喜,“大皇兄答應要娶上官婧瑤那個小賤蹄子,也隻是逢場作戲對不對?大皇兄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她,對不對?”
溫熱的身子蜘蛛般緊緊地纏在身上,過於親密的姿勢曖昧得令人難堪,皇甫無桀不由撇開頭,口吻瞬間冷漠了許多。
“……你先從我身上下去。”
“我不要!”皇甫長安雙手環著他的脖子牢牢勾著,兩條腿水蛇似的環著他的腰身,聞言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瞬間就把刺客一事拋到了腦後,開始撒潑打滾耍無賴,“我喜歡大皇兄,就是要纏著大皇兄!我想跟大皇兄玩親親!我想跟大皇兄啪啪啪!”
皇甫無桀的眉頭越皺越深,雙手捏著她纖細的腰身,輕點吧又扯不開她,重點吧又擔心直接把她的腰給掰斷了……聞言隻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不經意間想起上次被她親了一口的場景,更覺得渾身煩躁!
“啪啪啪又是什麼?!”
“嘿嘿……”皇甫長安淫邪一笑,靠在皇甫無桀的肩頭對著他咬耳朵,“就像是剛才那個刺客跟三皇姐那樣啊!”
皇甫無桀俊臉一黑,掌心下意識加重了力道,一把將皇甫長安從身上拔了下來,甩手扔到了草地上。
皇甫長安立時疼得“哎呀”叫了兩聲,嚷嚷著“腰斷了腿斷了手斷了全身都斷了!”
皇甫無桀再也不想理她,轉身就走。
“啊啊啊!大皇兄!你幹嘛……幹嘛要脫我的衣服啊?!大皇兄不要啊,你弄疼我了!哎呀,什麼東西這麼硬,頂到我的肚子了哇哇!……”
見皇甫無桀走開了幾步,皇甫長安平躺在草地上,雙手撐在嘴邊做喇叭狀,對著滿天繁星大喊大叫,氣蕩山河——小樣兒,就不信你丫不會回來!
這一招老子試驗過n次了,對於泥們這些把麵子看得比蛋蛋還重要的家夥,簡直百試不爽啊有沒有!
果然,皇甫無桀沉著一張俊臉匆匆回身,在酷寒的視線掃向那個耍流氓耍無賴的魂淡後,那丫卻又馬上捂住了嘴巴,撇開腦袋東張西望,仿佛剛剛那會兒是別人在喊似的,一副“窩純良,窩無害,窩是清新可愛的潔白小蓮花”的模樣,看得皇甫無桀恨不得上前兩步,抬腳踩爆了她!
“皇甫長安……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嗎?!”
“我喜歡……!”皇甫長安“噌”的從地上跳了起來,猴子似的掛到了他的身上,一手挑起他那冰絲綢般的黑絲,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口吻充滿著眷戀和癡迷,“大皇兄的什麼我都很喜歡啊!頭發我也喜歡,眼睛我也喜歡,鼻子我也喜歡……就連大皇兄對我大吼大叫,我都好喜歡啊怎麼辦……”
皇甫無桀的眼角持續抽搐中……好想掐死她怎麼辦!
感覺到那股子緩緩騰起的殺意,裹挾著隱忍到了極限的震怒,皇甫長安眉梢一挑,卻是沒覺得害怕,反而往皇甫無桀的身上貼得更緊了,聲音也更溫軟了。
“……我就是喜歡大皇兄,看到大皇兄的第一眼,就喜歡得不得了……想要大皇兄看著我,想要大皇兄對我笑,隻要大皇兄開心,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可是大皇兄對人家好冷淡,嚶嚶嚶……我又沒做錯什麼……大皇兄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不跟你搶皇位,你也別討厭我好不好?”
月夜告白,微風浮動,花香襲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唯一的錯誤,就是——“皇甫長安”這隻斷袖!
皇甫無桀的手落在她的後頸上方,作勢就要砍暈了她,然而在聽到最後那句話之後,動作微微一頓,停在了半空。
皇甫長安伏在他的肩上,察覺到了他動作的停滯,不由勾起嘴角淺淺一笑。
男人啊,若是沒有一顆“野心”揣在胸口,作為熱血奔騰不息的原動力,那這個人跟廢物基本上也就沒有什麼兩樣了,而生於皇族,長於宮廷的人,在見識了權勢的絕對效力,嚐到了強權在手的美妙滋味後,那種對權力的渴望隻會欲漸濃厚,“放手”二字對他們而言早已成了陌路。
可是當局者迷,很多人到死都不會看明白,太過看重的東西往往都會變成致命的弱點,有時候深陷其中被人牽著鼻子走,都不能自知。
在這一點上,皇甫無桀遇上了皇甫長安,就已經是不戰而敗了。
因為皇甫長安從沒打算跟他開戰,也沒想過要跟任何人爭權奪勢,從一開始,權力就不是她的目標,而隻是她的工具,旁人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的東西,她可以笑著拱手讓人……隻此一點,她便可以當那作壁上觀的旁觀之人,從而得以站在諸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高更遠,更廣闊!
皇甫無桀再次將她從身上拔了下去,垂眸凝視那雙泛著琉璃光澤的雙眸,似乎在考量她說的那番話,有幾分真實性。
皇甫長安抬眸回視,並無絲毫畏縮,誓要將“君子坦蛋蛋”的原則貫徹到底。
一邊是堅毅銳傲,烈如驕陽的明眸,一邊是星芒璀璨,癲狂浪蕩的鳳目……視線相交的刹那,似乎能激蕩起千古銀河的波瀾,耳邊似有亙古的餘音在一聲聲地回響。
“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誰說是玩笑了!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啊!隻要你肯要,我就願意給!”
“嗬……我憑什麼相信你?”
“那你要怎麼才肯相信我啊!難不成要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不要這麼殘忍啦,會死人的說!”
“至少,我沒有看到誠意。”
“誠意?你要誠意?這個還不簡單!”皇甫長安傾身上前,一把抓起皇甫無桀的手腕,舉過頭頂對天立誓,“我,皇甫長安,在此對天發誓,隻要我把皇位搞到了手,就送給大皇兄當聘禮!若有違背,便萬箭穿心!五馬分屍!出門被瘋狗咬死!喝水被嗆死!吃飯被噎死……”巴拉巴拉巴拉。
然後心下默默嘀咕,神啊您老人家不要老眼昏花搞錯了,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沈名青眉!不是那勞什子的皇甫長安啊!切記!切記!
皇甫無桀瞧著那張小臉難得一掃往日的猥瑣,換上了嚴正的神色,不由微微斂眉。
雖然心下仍對她保留懷疑態度,但若能將皇甫長安收為己用,不說別的,就憑父皇對她有求必應的寵溺程度,以及這段時日她所表現粗來的“小聰明”,正所謂多一個“戰友”便是少一個敵人,倒也不失為一種可行的手段。最多,也隻不過是要忍受她那種浪蕩的性子,以及肆無忌憚的騷擾。
反正這個天底下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大張旗鼓地發揚斷袖之風了,就連紫宸九殿下都被拉下了水,他還矜持什麼?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