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無夜立刻奪過,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一塊染血的破布,破布中包裹著的則是一枚斷箭。
漆黑的瞳孔隨之一縮,像是想到了什麼,但不敢輕易肯定——
“這是什麼?!”
“本宮可是派人冒著繩命危險去盜的墓……”對上上官無夜利劍般的目光,皇甫長安不由縮了縮腦袋,確定自己的人生安全得到保障之後,才繼續道,“想必你已經猜到了,這是從烏真女皇的屍骸上,取出來的斷箭。”
“什麼?!你竟敢……你竟敢動她的……”
上官無夜驟然起身,一副要把皇甫長安生吞活剝的凶殘模樣。
就在皇甫長安怕得要死,使勁兒往宮疏影懷裏縮的時候,上官無夜卻又冷靜了下來,寒著神色冷冷道:“你說是就是?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隻消一眼,他就已經認出來,這支箭矢並非夜郎王朝的武器,而是烏真皇廷的禦用之物,除了皇族,也就隻有掌管宮廷護軍的將軍可以使用。
“你當然可以不相信我,不過有一個人,你應該不會懷疑……”
皇甫長安幽幽一笑,抬手拍了兩下。
片刻後,門簾微動,倉促的走進來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在見到上官無夜時,先是愣了一愣,繼而又是驚喜又是悲慟地撲上去跪倒在了他的腳邊:“公子……您一定要、一定要幫女皇報仇啊!”
聽到這個聲音,上官無夜即刻變了臉色,躬身將他扶了起來。
“顏清……!你是顏清?!你怎麼會來這裏,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皇甫長安吐了吐舌頭,麵帶歉疚:“那個……不好意思,本宮的下屬是粗魯了一點,見他守著陵墓不讓進,就揍了一頓……當然,本宮也知道這樣的做法是不對的,所以後來有讓他揍回來,隻是他自己沒動手而已……”
上官無夜哪裏管得到皇甫長安的這些碎碎念,一顆心全部吊在了她嘴裏所說的“真相”上。
“顏清,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顏清一直就在門外候著,聽到了皇甫長安和上官無夜兩人的交談,便也不再廢話,啞著嗓子麵帶仇恨,一字一字咬牙切齒。
“太子說得沒有錯……這支斷箭,確實是從女皇的遺體上拔下來的,是小人……親手拔下來的……”
所以,並不存在掉包的可能!
所以,當初在棄城逃跑的時候,一箭射死女皇的,不是夜郎王朝闖進來的軍隊,而是烏真國的內鬼!
上官無夜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幾乎要爆炸……原先認定的事實悉數被推翻,所有的真相全部被顛覆,真正的仇人還在逍遙法外,他卻在這裏如履薄冰夜不能寐!縱然夜郎王朝是覆滅烏真的元凶,可真要計較起來……夜郎王朝說到底,恐怕也是被人挑撥離間,充其量隻能算是被人借刀殺人的那把刀!
“我不相信……這些都是你的陰謀!”
上官無夜雙目赤紅,困獸般怒瞪著皇甫長安,認定了她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劈掌就朝她撲了上去。
隻可惜,有宮疏影在,他連她的頭發都沒碰到,就被一掌拍扁在了牆上,沿著牆麵緩緩下滑,癱坐在地上吐了一口腥血……
“公子!”喚作顏清的家夥立刻跑過去扶起他,麵露擔憂。
“這就是真相,你不信也得信……”
皇甫長安眯了眯眼睛,看著上官無夜的慘狀,不由地心生憐憫,又道。
“本宮知道,現在要你接受這個是很難。這信息量太大,腦子就不能思考,就會自動開啟屏蔽功能……不過,與其一遍一遍地痛,索性一次痛到底。本宮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女皇也不會死,烏真也不會滅國……”
上官無夜迷蒙著眼睛,腦子裏混沌一片。
皇甫長安絕逼是個變態的家夥,看到上官無夜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就蹂躪得越興奮——
“出賣烏真女皇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皇廷禁衛軍的統領赫連長歆,也就是現在西涼城的城主。而她之所以要這麼做……嘿嘿,全是為了得到你!”
“不可能!”
上官無夜倏地撐大眼睛,恨意翻滾之中,夾雜著無可置信的驚異。
“你胡說!當年女皇她……她是為我擋箭才死的!要是赫連將軍真的是因為我才謀反的,怎麼可能會把箭頭指向我?!”
皇甫長安氣定神閑,口吻不緊不慢,循循善誘。
“正因為她料定了女皇會為你擋箭,所以才會把箭射向你……不然,以女皇的身手,恐怕沒那麼容易受傷。到時候,萬一你們兩人攜手離開了皇城,隱居山野或是逍遙江湖,她豈不是白費了這番苦心?”
上官無夜的神情已有些掙紮,但還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是他害死了女皇。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這個並不難,你離開烏真之後,基本上就斷絕了跟那邊的關係,所以不會知道,赫連長歆找得男妾,多多少少跟你有幾分相似,而且……在她的寢殿裏,還掛著你當年入宮時候的一副畫像。當然,你要是還不相信,可以親自去找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收了你當正妻……”
袖子下的拳頭緊緊攥著,額頭上的筋脈一根根暴起,明明是寒涼的天氣,上官無夜的額頭卻滲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層冷汗,一直涼到了心底。
皇甫長安蹂躪得爽了,還不忘火上澆油。
“順便說一句,她現在的正妻之位,還是空著的……說不定就等著你回去呢!”
“哼!”
重重地捶了一把牆壁,砸出血來也不自知,上官無夜合了合眼瞼,有種整個天地都崩塌的錯覺……在知道真相之後,那種心髒被狠狠攥緊的感覺,並不比當時眼睜睜看著女皇死在懷裏來得更輕鬆。
對麵,皇甫長安個賤人還在碎碎叨叨,漠不關心地吐著無關緊要的槽。
“還有啊……當初說什麼烏真國埋著巨大的寶藏,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情,連藏寶圖都沒有一張,到底是哪個蠢貨才會相信的?真應該拖出來狠揍一頓,然後先奸後殺,再大卸八塊,最後喂給狗吃……”
次奧!他都被她折騰成這樣了,丫就不能安慰他兩句嗎?!
上官無夜幽怨了,那股子撕了皇甫長安嘴皮的衝動,一輩子都不會變!
“你暗中做了那麼多,不會隻是看我笑話這麼簡單吧?”
“那當然,本宮從來不做虧本買賣!赫連長歆畢竟是一城之主,你要殺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本宮可以幫你報仇,可以讓你當上西涼城的城主……但是,前提是你必須做本宮的走狗,啊不是,是做本宮的屬下,為本宮賣命……”皇甫長安坐直身子,伸手在茶盞上一圈一圈地畫著,“怎麼樣?這樣的交易其實是你賺到了……本宮難得不坑爹一次,你應該感激涕零,跪謝皇恩。”
上官無夜就是見不得她那副得瑟的樣子,黑眸緊緊眯起,宛如荒原的孤狼。
“如果……我說‘不’呢?”
皇甫長安還是麵帶微笑,若三月暖陽,可是從那兩片柔軟的唇瓣中吐出來的音節,卻讓人在刹那間如墜冰窖。
“那本宮……就屠盡西涼城的烏真子民,讓你和你的好女皇,在地下再建一個烏真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