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魔宮行事皆是低調詭秘,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數……在獵物防不勝防之際,殺人一個措手不及!力求以最少的人力和物力,來發揮最大限度的殺傷力!
然而這一回,魔宮的架勢實在壯觀得驚人!如此陣仗,便是在上一任武林盟主被滅門之時,都不曾有過!
皇甫長安退守在後,她雖然跟魔宮的人勾搭過好幾回,然而像這樣正麵交鋒還是第一次……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狂霸之氣傾軋而下,震得她的骨頭都在輕輕顫動,縱使她再怎麼驕橫自負,麵對此情此景,也忍不住讚歎一聲……
臥槽丫還能更叼一點嗎?!
武林大會的會場設在郊野,周圍環著一道長河,不知道魔宮的人往河裏倒了多少桶油,幾乎是在一瞬之間,漫天漫地的火舌像是遊龍一般飛躥而起,熊熊燃燒著整片荒林和草地,灼臉的熱浪撲麵而來,巨大的火海汪洋似乎要焚滅整個天地!
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人馬像蝙蝠一樣蜂擁而來,同迎戰的武林人士殺成了一片,喊殺聲,刀劍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在耳朵邊來來回回地鳴蕩著,激起心潮的一陣陣激蕩。
皇甫長安舉目而望,視線躍過洶湧奔騰的人潮,在對麵的山林上找尋著神馬,臉上隱隱露出幾分尿急的神色。
“魔宮這一次出動了這麼多屬下,那個變態宮主十有八九也會前來觀戰吧?”
“怎麼,你想他了?”花語鶴幽幽地投來綺麗一瞥,俊臉之上神情蕭肅,卻還是不忘防火防盜防情敵!
“想個鵪鶉蛋啊……勞資巴不得離他遠點兒!”皇甫長安瞟了一記白眼,對他們這種隨時隨地都能把任何人當成是情敵的技能,表示了嬸嬸的鄙夷,“隻是……他要真來了,我就不動手跟他打架了,反正也打不過……他要是不來,或許我們還能有點兒勝算……”
聽她這樣解釋,花語鶴不由垂眸往她臉上掃了掃,以前看她狂妄自大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要打壓一番,眼下難得見她示弱一回,卻又覺得不是個滋味兒。
總攻大人屈居人下,不僅僅是總攻大人一人的恥辱,更是他們這些小雛菊的無能……眼下不過是一個魔宮,便叫人心生忌憚,那以後一旦對上了紫宸或者天啟的千軍萬馬,豈不是更讓總攻大人威風掃地顏麵無存?
不行,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為了總攻大人的尊嚴,他們也要加把勁兒!頭懸梁,錐刺菊,發糞圖強!
抬眸望了眼遠處,宮疏影眯了眯鳳眼,答了一句:“不,魔宮宮主應該不會來。”
皇甫長安挑眉:“怎麼說?”
宮疏影曾經被魔宮拉攏過一段時日,也在魔宮遊蕩了幾天,對他來說,魔宮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麼神秘,雖然對魔宮的內部並未完全知悉,但多少了解了一些。
“其實,魔宮宮主很少呆在宮裏,於他而言,魔宮不過是狡兔三窟裏麵的一處別居……宮主有很多身份,甚至連魔宮裏的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也不知道他一共有幾重身份?隻知道,在魔宮乃至整個武林,他的武功最高,若是不聽他的命令,便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你的意思是……魔宮僅僅隻是千鏡雪衣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一個利用工具而已?”
關於那個變態宮主有多重身份的這一點,皇甫長安是親眼見識過的……如果不是看他假扮成白姬夫人,她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縮骨功這麼神奇的玩意兒存在。
除了魔宮宮主,白帝城的城主夫人……皇甫長安可以肯定,千鏡雪衣還有別的身份,不然他不會在自己知道了他是魔宮宮主之後,還在臉上戴著麵具,並且那些身份,定然都是極其重要的,甚至是名動天下的!
這麼一想,皇甫長安愈發覺得千鏡雪衣深不可測了,他的實力不可估量,他的心思更是深詭難辨……集齊九魄龍靈骨這種光是想著就讓人覺得十分無望並且無力的事兒,他竟然還能如此意趣盎然並且勝券在握,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可以這麼說……在魔宮裏麵,真正管事的人其實是無殤聖君和鬼織夫人,說了也許都沒有人會相信,他們兩人並不是魔宮宮主的信徒,反而跟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欸?怎麼會這樣?!那千鏡雪衣還不殺了他們?甚至留他們在身邊,還把魔宮交給他們打理?”
照那個變態的殘暴秉性,要是誰多瞪他一看,恐怕都會挖了眼睛丟去喂狗吧!
“難道魔宮宮主不知道他們是仇家?”
魔宮之名如雷貫耳,聽到宮疏影在掃盲,大夥兒都湊了過來,李青馳詫異之下不由開口問了一句,問完的瞬間就覺得自己蠢了……連宮疏影都知道,千鏡雪衣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宮主自然是知道的,隻不過……魔宮那樣的邪教,本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可以殺了宮主,魔宮裏麵大概一半以上的人都想要取而代之!可惜了……就憑他們的能耐,即便是聯手也奈何不了千鏡雪衣。對於這一點,千鏡雪衣比誰都清楚,所以……他並不將魔宮裏的任何人放在眼裏,他隻要他所說的話,所下的命令,能夠有人貫徹下去便夠了。至於誰是仇人,誰是忠狗,他並不在乎……”
於無殤聖君而言,千鏡雪衣同他有奪妻之恨,於鬼織夫人而言,千鏡雪衣同她有殺父之仇……十幾年前,千鏡雪衣的出現,不單單是整個江湖的噩夢,同時也是魔宮的噩夢!
武林之人無一不忌憚魔宮,而魔宮之人……卻無一不忌憚宮主!
無殤聖君和鬼織夫人之所以留在魔宮之中,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手刃仇人,重新奪回魔宮的執掌之權!
當初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宮疏影也是大吃一驚……因為在他看來,無殤聖君和鬼織夫人對宮主都是恭謹有加,從不曾逾矩,乍一見隻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忠心的屬下,而絕不會想到他們之間有這樣大的仇恨!
直到他親眼見到了千鏡雪衣,才明白過來,無殤聖君當日所言的那句“我不恨他,我隻想殺了他”……字句之間的含義。
因為千鏡雪衣那個男人,沒有感情,不懂愛恨……他所追尋的是一種強至頂峰的力量,他所代表的,也是一種凡人不可企及的城府,一種令人生畏的強大!
若世間真的有神,那他便是半個神,若世間真的有魔,那他便是半個魔……這便是魔宮宮主,千鏡雪衣!
聽宮疏影說完,眾人不由陷入了一陣靜默。
暖陽之下,春風呼嘯而過,卻冰冷得像把利刃,鼻息之間,盈滿了蕭殺的血腥。
皇甫長安顫抖著小心肝兒,不知是雞凍還是驚嚇,千言萬語,到頭來都彙聚成了一句咆哮和嘶吼——
宮主大大,你!為!何!這!麼!叼!?
“無殤聖君喜靜性冷,極少會在外頭露麵,故而江湖中人對其並不熟悉,魔宮裏麵大多數的事務都是鬼織夫人在打點……鬼織夫人心思縝密,擅長暗襲獵殺,眼下如此大規模的進擊圍剿,則更像是無殤聖君的做派。”
“折菊公子何在?”
正捂著胸口的小饅頭想著要不要出手幹架,還是趁機溜走,半空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道陰寒蝕骨的聲音,聽著似乎還有那麼幾分……熟悉?
眾人微微變了臉色,舉目而望,隻見得一襲黑袍自山巔滑翔而下,如同一片黑色的鵝毛,散發著酷冷寒寂的光澤。
皇甫長安抖了抖眉梢,終於想起來,她在哪兒聽過這個聲音了!
那日前往災區救治水災,在半道的客棧裏遭到上官南鴻派出的刺客伏殺之時,下毒的便是這個男人,後來也是他把玉琉裳給救走的……倒不是因為這個男人長得帥,皇甫長安才印象深刻,而是他的聲音陰濕得像蛇一樣,聽在耳裏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魔宮果然是個盛產變態的地方……!
眼見著那人飛身而來,眾奸夫立刻上前擋在了皇甫長安的前麵,害得皇甫長安要跳起來招手,才能不至於被人忽視……尼瑪腿長了不起啊?欺負本攻一米六啊?!
看到那玄一人放緩速度降到了一邊,似乎沒有打算找皇甫長安尋仇,眾人才回眸對了一番眼色,閃身讓皇甫長安露了個臉。
那廂,總攻大人正使勁兒扒著花賤賤的小蠻腰要從人牆裏鑽出去,冷不防麵前兩人一閃邊,害得她猛的向前衝去,差點從看台上一頭栽下去……好在花賤賤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攔腰撈回來,繼而往上輕輕一托。
總攻大人這才挽回了麵子,找回了架子!一蹬腳踩到了花賤賤和宮疏影的肩頭,“啪”的打開上麵描著一簇金燦燦的小雛菊的扇子……擺在胸口搖了兩下,剔起英氣的眉稍淡淡一哂。
“本公子在此,閣下有何貴幹?”
玄衣之人穩穩地立定在樹梢之上,自上而下保持著一種俯視的姿態,宛如黑鷲一般陰鷙逼人。
“聖君賞識公子的才能,命我帶一句話給你——若公子願投身魔宮,聖君將以三殿其一的殿主之位相交,望公子三思。”
聞得此言,在場眾人皆是心頭一緊,脾氣火爆點兒的當場就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