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走得很遠了,回過頭也看不到莫昭的身影了,祺禦才慢慢緩下了腳步,那些不該存在的心疼褪下去,升起的卻是一絲難以形容的不安。
好象有什麼不對勁,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蹙著眉想了一陣,等意識到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停了下來了。
不知為什麼,我卻覺得那一劍,有點眼熟。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半月前顏慕霄說過的話,祺禦愣了一下,終於明白是哪裏不對勁了。
聽莫昭所說的,他家分明是大家族,假設顏慕霄並不是多疑,而是他真的見過那劍法,也就是說,莫昭也許是哪個武林世家的子弟,那麼。。。。。。
眉頭皺得越緊,祺禦站了一陣,終於咬咬牙往回走。
也許問了莫昭也不會坦白,可是多少能找到一些痕跡來吧?
卻沒想到,祺禦回到那花田時,莫昭已經不見了,隻有他原本躺著的地方,有一小片的綠草沾著暗紅的血跡,讓人觸目驚心。
祺禦看著那一片暗紅站了很久,心頭慢慢滲出一絲絲的疼痛,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了。
莫昭裹著那被撕破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顯得格外地狼狽。偶爾有下人遠遠經過,投來或鄙薄或幸災樂禍的眼神,他也隻當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就好象他不過跟平日一樣,沒有任何不同。
從崖下花田回到他所住的清鳶居,必須經過顏慕霄的住處,走到離無香苑十來步時,他終究腳上一滯,下意識地感到害怕。
不過是一天之內的事,身上的疼痛還在叫囂,就算是再強韌的人,也難免會有膽怯。何況他從來都不強韌。
等他站了一陣,終於提起勇氣邁步時,不經意想起的卻是那時候顏慕霄眼中的淚。
這麼久以來,顏慕霄發怒抱他,哪怕嘴裏叫著藤清淮的名字,也從不會哭。可是,今天那個人卻哭裏。
又是一陣失神,莫昭沒清醒過來,就聽到哐啷一聲,自苑內傳出一陣摜碎瓷器的聲音,隨後便是一陣含糊的斥責,他茫然地走上幾步,就看到了無香苑裏的情景。
地上摔破的似乎是個酒瓶,一個下人戰戰兢兢地蹲在角落裏揀那碎瓷,顏慕霄就靠在庭院中央的石桌邊上,他一手拿著酒瓶,另一手空著,大概就是剛摔出去一個。
"滾!"就在莫昭發愣的當兒,顏慕霄一聲大喝,將在場的兩人都嚇了一跳,那下人慌忙地捉起幾塊大的碎瓷退下了,莫昭卻還是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庭中的人一臉醉紅,眼神有些恍惚,分明是醉得厲害了,再看那桌上橫七豎八的酒瓶,莫昭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顏慕霄搖搖擺擺地靠在那兒,不時仰頭喝酒,然後緩慢地打嗝,早失盡平日的風度,莫昭站在那兒看了他很久,他才慢悠悠地回過頭來,眯著眼看莫昭。
"你。。。。。。"
"你走,你走!"沒等莫昭說話,顏慕霄就先叫了起來,卻不是像莫昭想的那樣叫藤清淮的名字,而是口齒不清地重複著相同的話,聲音裏居然有一絲驚惶。
莫昭不懂了。遲疑了一下,他終於走上一步:"你醉。。。。。。"
"走,快走,你走,不要出現,你走。。。。。。你不是清淮。。。。。。"前麵那些含糊的叫嚷隻讓莫昭的眉頭皺得更緊,最後一句,卻讓莫昭一瞬間定在了那兒,再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