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十月，不語莊五少爺失蹤，不語莊莊主帶著人差點砸了千機門，事情到最後卻居然不了了之，一時間江湖上流言四散，卻誰都沒有一個確切說法。
十一月四日，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在泰山舉行，一時間四方豪傑齊聚泰山，讓一向寧靜的山嶺頓時熱鬧起來。
福臨客棧位於泰山山腳，門麵尚算得體，自然就成了一些愛麵子又舍得花錢的人的選擇了。這些人大多穿著華貴，所以當祺禦和莫昭走進去時，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你等著，我去問一下有沒有房間。"看著滿大堂的人，祺禦皺了皺眉，轉身對莫昭輕道。
莫昭沒有回答，隻是站在那兒，沒再往前。多日相處祺禦也已經摸清了他的習慣，知他已經答應了，走出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才走了開去。
莫昭看著祺禦走遠了，才輕輕地舒出口氣，低咳了兩聲，眼前突然暗下，他心中一驚，以為是祺禦又走了回來，抬頭卻看到兩個陌生劍客，正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自己。
"這不是洛陽翰南王府的藤小王爺麼？"見他抬頭，其中一人便笑了出來。"多年未見，藤小王爺別來無恙？"
遲疑了一下，莫昭便意識到那人說的是誰了，他說的是藤清淮。微抿了唇，他也不說話，隻當沒聽見。
"小王爺怎麼了？不認得在下了麼？"那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突然大聲問，"還是說有哪裏不舒服？你臉色很不好啊，對了，剛才昨天還見到顏穀主呢，他沒跟你一起……"
說到這裏，那人的同伴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見周圍陸續有人看過來，便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說："你難道不知道，藤家小王爺三年前就死了麼？在這裏丟什麼人！"一邊又連連向莫昭賠禮："很抱歉，我這朋友這幾年都在關外，近日才回來，把兄台錯認了，請多多包涵。"
莫昭隻眨了眨眼，沒有回應。對方不知他底細，也不好發作，隻當他是不在意，連忙拉著同伴走開了。
莫昭看著兩人走遠了才回過眼，便看到祺禦已經走了回來，站在幾步之外看著自己。
見他回眼，祺禦才笑著迎上來，道："運氣真好，剛好剩下了一間房。我們先上去吧。"
莫昭沒回答，隻是二話沒說地往樓上走，祺禦這才鬆了口氣，緊跟在他身後，像是怕他隨時會倒下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聽到"顏穀主"三個字時，臉色有多難看。
一路進了房間，祺禦將他扶到床邊坐下，習慣地探了探他的脈，確定真的沒有什麼，才把包袱放下，把東西安頓好，倒了水遞過去。
莫昭卻沒有接，祺禦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他說他會在百花穀等我。"不知過了多久，莫昭才開口。
終究還是放不下。祺禦在心裏苦笑，一邊將水擱一邊，在莫昭身邊坐下："昭……"
"他又騙我了。"莫昭一字一句地道，目光逐漸冷下去，滿眼是灰。
祺禦看得難受，隻低道："昭，你不要這樣……"
"真可笑。"也不知道是說誰可笑，莫昭隻喃喃一句，好象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祺禦終於輕輕撫上他的頭，軟聲道："昭，你不要這樣，心裏難受就說出來，不要為難自己。"
莫昭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沒再說話，甚至不再看祺禦。
"不會有人取笑你的。"祺禦歎了一聲，終究是說出來了，大概也真的該說清楚了。可笑的其實是自己吧，明知道得不到……看著眼前人死命地掩飾住那一下輕顫，他也隻當作沒看到，吸了口氣，道，"顏慕霄傷你，你恨他，誰都不會要求你去原諒。同樣的，哪一天你原諒他了，也不會有人能要求你去恨。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特別是人心。所以無論你如何決定，都不會有人取笑你的，你不要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