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會死的!”德特—布裏恩祭司大叫著,聲音蓋過了大船那獨特的、滾雷似的鍾鼓聲。每一天,他都變著法子和克尼爾船長爭論這件事。

“毫無疑問,”船長趴在板床上,與工作台形成一個傾斜的角度。他的尾巴現在已經長得可以觸到甲板了,“人人皆有一死。”

“但這是發瘋,”布裏恩說,“絕對的發瘋。以前沒有任何船隻越過‘上帝之臉’航行到這麼遠的地方。‘臉’很快就會完全落下去——那時我們就再也得不到上帝的庇護了。”

“你怎麼知道?”

布裏恩張著嘴,這麼放肆的問題讓他震驚不已。一會兒過後,他才氣急敗壞地說:“為什麼,書上是這樣寫的!”

克尼爾重新整理了一下工作台上的皮紙,“年輕的阿夫塞說,有些寫在紙上的東西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阿夫塞?阿夫塞是誰?”

“帶領我們殺死卡爾—塔古克的那個小夥子。學徒占星師。”

“一個小夥子?誰在乎一個小夥子在想些什麼?我是祭司;我有德特—耶納爾博的授權。”

“那麼,德特—耶納爾博告訴過你不應該繼續向東航行嗎?”

“沒有人告訴過我。我是在聖卷上讀到的;你也應該清楚這一點,如果你讀過聖書的話。”

克尼爾發現,趴在板床上實在不是一種漂亮的辯論姿勢。大船現在已經乘風破浪向前航行。等船稍微平穩一些,他站起來,摸索著拿起拐杖。“哦,我讀過聖書,布裏恩。‘大河之水就像一條路;是的,它就是通往上帝之路。去吧,不要離開上帝的視野,因為隻有上帝知道那兒有什麼’。你瞧,聖卷上沒說前麵危險;我們前麵的隻是未知的東西罷了。”

“未知的東西總是危險的。”

“那麼,為什麼不問問你的上帝呢?”

布裏恩的尾巴來回擺動著,“問什麼?”

“問問你的上帝。就是那個大部分浸在水裏的東酉,對吧?”

克尼爾指指後艙壁,“到甲板上去,請求它給你一個不應該繼續航行的神示。”

“我敢肯定,水怪的到來就是一個神示。已經死了兩個昆特格利歐恐龍了。”

“但我們以前也碰到過卡爾—塔古克,在你認為安全的水麵。那時候,‘上帝之臉’還高高升起在空中。那個怪物的到來又代表了什麼神示呢?”

“我憑什麼該知道?”布裏恩說。

“你憑什麼不該知道?預測凶兆和吉兆是你們的慣用手法。這惡魔怎麼成了不能進入這些水域的警示呢?我第一次碰見它的時候,它攻擊我們的時候——”克尼爾朝著自己的尾巴做了個手勢——“它正在你認為的安全水域,你的整個宗教都堅持認為隻能在那兒航行的水域!”

“我的上帝,克尼爾?我的宗教?它也是你的宗教,我相信。除非——你不會是‘五獵手’教的信徒吧?”

“那個古老的宗教有很多值得尊敬的地方。”

“它是錯誤的,它不知道真正的上帝。”

克尼爾搖搖頭,“魯巴爾宗教能充分發揮個人才能。在狩獵中,通過自己獵取食物淨化暴力欲望,發展同伴情誼。就連你的宗教也很重視同伴間的情誼。難道那不是我們所有人希望在天國得到的東西嗎?隻不過,魯巴爾宗教每天都在發展這種情誼,就在這兒,在世俗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