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風箏的事令敦子的表情十分古怪,不過無論他的媳婦怎麼問,他就是沒有鬆口說,隻覺得或許一切都是巧合,還是先不要嚇唬人了吧。然而雖然是這樣打算的,但是真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可就睡不著了,山裏發生的事一個個細節不斷地回放,越是胡亂的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趁著媳婦和兒子睡著,敦子穿上鞋子披上外套,跑到住在不遠處的奶奶家。爺爺和奶奶還以為家裏出了事,大半夜的著實嚇了一大跳。敦子把事情說了一遍,奶奶認為這不是巧合,否則也未必太過巧合了,世間的確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但發生在自己身上,都習慣性地認真對待,不願用巧合二字搪塞過去,唯有發生在不相關的人的身上,才因為懶得多管閑事而隻是認為一切皆巧合。

奶奶讓敦子先不要聲張,看好自己的媳婦和兒子,這兩天也先別殺生,向高人打聽打聽再說。敦子離開之前,他爺爺在後麵跟老伴嘀咕道:“咱孫兒殺牲口的手段不對,怕是要碰到不好的事情了。”

“老頭子,別瞎說,嚇壞孩子了。”奶奶埋怨道。

敦子沒有回頭,隻是狠狠地攥著拳頭皺著眉,一股狠勁湧上心頭,無論什麼髒東西,要是敢動自己兒子的念頭,無論如何也得把你給滅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敦子回到家中,後院傳來三頭豬哼哼的叫聲,深更半夜的竟然還都沒有睡。敦子站在豬圈外麵抽煙,眼神之中全都是凶光,要不是爺爺囑咐他先不要殺牲口,就你們這三個畜生,等不到天亮就得給你們活剮了!

重新回到床上,看一眼熟睡的寶貝兒子,隻覺得心裏難受,怕是這回真的遇到不好的事情。他輕輕的摸著兒子稚嫩的臉蛋,這個向來喜歡虐殺牲口,滿手鮮血的漢子,這會兒卻是萬般的溫柔,充滿父愛。

有了老人家的勸慰,這次睡覺便沒有那麼的困難,不一會兒的功夫,敦子就放下心中糾結,酣然睡去。隻是這一睡,在山裏沒有放過敦子的女人,在夢中更不會給他留下任何空閑。若是白天裏還有活人走的道,進入夢中恐怕就是別人的天下了。

敦子的耳邊傳來喜慶的聲音,村裏的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他家裏,他家的院子掛滿了喜慶的紅綢子,顯然這是有人結婚了。敦子坐在一張很霸氣的太師椅上,穿著嶄新的衣服,身邊坐著的是他的媳婦。媳婦打扮得特別漂亮,甚至比她自己結婚那天更加漂亮。媳婦笑得也特別甜,好似有天大的喜事落在她的身上。

吹吹打打之中,院外進來一群人。高頭大馬上坐著一個魁梧的男人,紅色的轎子裏走出一個身穿紅色衣裳,帶著蓋頭的女人。敦子有些納悶,自家院門可不大,轎子、馬還有這些吹吹打打的人都是怎麼一下子就擠進院子裏的呢?

容不得他多想,新娘緩步來到跟前,不等新郎官上前,自己就把紅蓋頭掀開,裏麵是一個皮膚白皙,柳月彎眉尖下巴的漂亮女人。

女人溫柔的笑著,說道:“公公,兒媳給您敬茶了。”

女人做出敬茶的動作,可是她的手裏什麼都沒有。敦子嚇壞了,因為他聽出了女人說話的聲音,分明就是趕夜路時躲在林子裏說話的那個女人。

“公公,喝茶啊,莫非您不喜歡我這個兒媳?”女人問道。

分明沒有茶,又要如何接茶?敦子既緊張又茫然,隻知道本能的看向身邊的媳婦,媳婦示意他快點接茶,不要讓賓客等得著急了。敦子無奈的伸出雙手,做出接茶的動作,甚至還在嘴邊過一下,假裝喝茶了。

女人淺笑著取出一條紅色手帕,邊擦敦子臉上的汗,邊說道:“公公,瞧您滿頭大汗,臉色慘白的,這大喜的日子,開心才是啊。”

滿頭大汗,麵色慘白,這都是女人在山裏形容敦子的話,現如今出現在婚禮上,敦子算是徹底的茫然了。更加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高頭大馬上的男人說話了,聲音絕不是成年男子的嗓門,而是一個隻有幾歲孩童的稚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