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遜的原意應該是,將守護地眼的責任交由無生和他的後人傳承下去,也就是說,隻要他們能留在此地繁衍生息,世代守護地眼直到他自己的轉世最終解決問題便可以,而決不是要求無生在此孤苦無依上百上千年,連轉世投胎的權利都要被迫放棄。
可如果是這樣,到底是誰賦予了他“許家老宅守靈人”這一子虛烏有的身份?又是在誰的暗示之下,他才會如此篤信千年,抱著那個荒唐的任務在此守候?
“說起來,許遜為什麼不把這件事托付給他自己的後人?”
“他並未娶妻生子。”無生兩眼空洞,機械的回答著。“他所有的家業在他去世後全部轉交給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對方並非道門中人,而是早早涉足商行,家中也算殷實,因而隻帶走了一部分財產,將剩下的留給許遜的一幹弟子,這座老宅就留給了我。”
望著臉色越發灰白的無生,許晃真怕他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畢竟苦苦捱了上千年,突然之間得知自己這一切的付出都是徒勞無用之功,這種衝擊可不是常人能接受得了的。這時,許晃急中生智的能力再一次派上了用場,他突然想到之前有過的一個設想,此時再從頭到尾對了一遍,竟發現那個設想的可能性變得越來越大了,他猛地一搖無生:“你好好想想,你當時到底怎麼死的?”
被他勉強喚回一絲神智,無生泛出一絲苦笑,“…這可真不是個讓人愉快的話題啊。”
“快想!我沒開玩笑!”
見他這麼拚命,無生隻得閉上眼努力去回憶,最後他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記得了。”
“真不記得了?”
“真不記得了。”
許晃卻一下子如釋重負,他望著無生的兩眼,鄭重其事的宣布道:“那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是不是真的還活著?‘陽壽未盡的話,就是閻王也不敢收你的魂’,這是你曾對我說過的話,不是麼?”
這個問題,無生還真沒想過。在他的意識中自己一直都是鬼魂的形態,因而反推的話,人必然是死後才能化鬼,可如此一來,又解釋不通為什麼地府不肯收他了,但是現在按照許晃的思路,這事雖然很離奇,但不是沒有可能。
“可如果是照你說的那樣,我的肉身又在哪兒呢?我已化鬼千年,便是留有肉身,恐怕也早已化為枯骨了。”
“不不不。”許晃搖著手指頭,這種時候就算是瞎編他也得把無生的信心找回來。“我可以給你舉出很多例子,比如說,你失足掉進冰湖裏,太難受了就靈魂出殼了,結果肉身被凍在水裏麵保持至今,這不也是一種可能麼?總之人在魂在,人不在了,地府才能正式收回你的魂魄,地府總不會出錯,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你的身體一定還在,隻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罷了。”呃,不過聽阿拉蕾那意思,地府的鬼吏們也並不是一絲不苟,回頭找時間去跟紅榴問問吧。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留住無生,等自己變得無敵了,沒準兒幫他再造一具肉身來也是有可能滴,嗯,太好了~
可即便如此,無生一時也不太能接受這個假設,他表情複雜的望著許晃,然而後者此時卻一副活蹦亂跳精神抖擻的樣子,完全忘了他剛剛還哭得稀裏嘩啦需要人安慰的事實了。
非常男人的拍拍無生的肩膀,許晃大拇指朝向自己自負的說道:“放心吧,這事包在小爺身上了!你等著吧,我一定會在這裏變強,然後啪地一下找到你的肉身,然後再啪啪地一下讓你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然後我們就能白天黑夜的在床上啪啪啪了~”雖然心情還是很鬱卒,但眼前許晃那自信滿滿的模樣實在讓無生忍俊不禁,他啵地在他小臉上吃了一大口嫩豆腐,有老婆如此,他還有何求啊?
許晃如今正在興頭上,根本沒理會他言語行為上的性騷擾,而是繼續發表著他的演講:“通過你的事我也明白了,重要的不是我是誰,而是我想成為誰——我既不想變成許遜,但我也不想變回原來那個沒用的自己,我要變成一個不同的人,一個超越之前的我的…唔!”
被他那閃閃發亮的眼神逗弄得心癢難耐,無生終於按耐不住將他撲倒在草地上,把他那亂七八糟的繞口令悉數吞入肚子裏。
磕磕絆絆一路走到現在,大事小事也經曆不少,肢體上的接觸就更是數不清,可許晃這還是頭一次覺得,他們之間終於可以心貼著心,完全沒有一絲遮掩和隱瞞的交流了。所有扭曲錯亂的線已經全部理順,他現在完全可以毫不遲疑的大步向前了,因為無論發生什麼,無生都會守在他的身後。就像青陽說過的那樣,不論多難,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一定能跨過去。他現在終於明白這句話有多麼難得了。
“…嗯嗯…唔唔唔……不行!”
許晃氣喘籲籲的一腳踢翻無生,紅著臉大聲說道:“師父說了,修煉期間要禁欲!”
雖然他現在也想跟無生溫存纏綿想得要命,但是他更明白自己不能沉溺在這裏,隻有早一刻具備應有的能力,他才能以不變應萬變,一切問題通通手到擒來,這不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無生。在這之前,控製欲望這點兒小事他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