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倒抽一口冷氣,原來他的許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想過了這麼多,也想到了這麼深。他本想將他完全納於自己的臂膀中,仔細嗬護他不受風吹日曬,隻要他平安喜樂,那麼所有的災禍他願以一已之身扛下。然而他想錯了,許遜並非凡人,他的轉世當然也決非池中之物,就像許晃所說的,總有一天,他會成為超越許遜的存在。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護,我需要與你並肩作戰的力量。要是你再敢忘記我同樣是個男人的事實,我一定海扁你一頓。”許晃象征性的晃了晃拳頭,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望著那依然微微帶著些許稚氣的臉龐,無生無聲的歎口氣,是啊,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將他視為一個天真的孩子,可記憶中那個和自己在老宅庭院裏戲耍的孩童早已經長大,並且強大到了連自己都沒想到的程度。
並肩作戰,那是多麼美好的一個詞語。孤軍奮戰了上千年時光,他早已忘記了孤獨是什麼滋味,因為那是責任,是別無選擇,是他早已習慣如空氣般的存在,而在這一刻,他才突然又重新感覺到了從身後襲來的徹骨寒冷,無生不禁打了個冷顫,仿佛他的感官到這一刻才被重新解凍——一切都是因為手心上的那一點溫暖。
我終於可以不用一個人了麼?
他望著眼前燦爛如陽光的笑臉,忍不住輕輕將他擁入懷中,“別走得太遠。”不要變成許遜那樣一個他永遠也追不上的存在,如今他已經知道什麼是相伴的滋味,若要再度分開,隻怕要蝕心腐骨,萬劫不複。
“我們死生相隨,好麼?”
雖然並沒有讀心術,可無生的思緒還是緩緩從兩人緊貼的地方流入許晃的心間,他微微一笑:“好大的口氣,既說了這樣的話,你可不要食言。”
以無生一向的性格,他並不會許諾如此遙遠的事情,隻是到了這一刻,他也想要去奮力一搏,即使未來捉摸不定,可那其中的變數,不也正是需要人力去爭取的麼?
“好吧,我們一起來努力,看上天究竟會不會給我們獎勵。”無生將許晃的頭按向自己的肩膀,“我會盡量控製,痛的話就咬我好了。”
許晃趴在他的肩頭一笑:“白癡,獎勵是自己爭取來的,老天才沒時間理你呢。”話音未落,背上某處突然傳來清晰的酸脹感,隨之而來的便是尖銳的疼痛,無生擔心的問他:“怎麼樣,什麼感覺?”
許晃閉著眼咬了咬牙,“繼續。”
銀針每刺入一分,他便越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插在自己穴位中的細長堅韌的形狀,那感覺就仿佛是針尖順著血液開始流到身體各處,撞到哪一處,哪一處便是一股銳痛。隨著有痛感的地方越來越多,痛感越來越強,許晃已經額頭沁出細汗,但他依然咬著牙保持頭腦的清醒,某一處的穴位傳來痛感,他便暗暗的用力記住那一個位置,漸漸的,在他腦中似乎可以看見一副後背上的穴位圖,哪個穴位上的針插入幾分,甚至連無生的手帶動的微小氣流他也能清清楚楚的
“看見”。然後,他“看見”自己的氣開始在身體周圍運轉,從銀針刺入的穴位往複循環,在身體內外連成一個網絡,覆蓋,連通全身每一條神經的觸感,最終完全向外投射出去。
眼前出現了一副仿佛是夜視儀中拍攝到的畫麵,他能看到自己身上的赤色氣團,覆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氣團,那是無生,周圍的樹木散發著大片絮雲狀的綠色氣帶,有一些正在移動的小型色塊則是林中的動物。
然而某處的一團黑氣卻引起了許晃的警覺,他再次看去,一棵樹狀的綠氣後麵躲藏著一個黑色的物體,那是……一個站立的人形。
有人躲在樹後窺視他們!
許晃條件反射的睜開眼猛地向後看去,“誰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