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帝將紅夷大炮帶回來後,便將它交給了由張永管轄的京城禁衛軍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神機營專司火器,擔負著“內衛京師,外備征戰”的重任。正德皇帝下令好好研究紅夷大炮的構造,並增加炮兵人數。
靠著中庸之道平步青雲的文官們自然要對正德皇帝這一瞞著他們悄悄進行的崇武行徑大加“讚美”,甚至“誇獎”他的窮兵黷武。
正德皇帝自詡皮厚肉燥,隻一句這錢不從國庫裏出,便任憑文官們跳腳去了。江彬這才明白,正德皇帝說要另謀營生開源節流是動真格的。
之後幾日,正德皇帝隔三差五地拉江彬一同去神機營瞧瞧進展如何。江彬對火器也有研究,還和營編提督內臣商量了些改進意見,正德皇帝在一旁聽得龍顏大悅,時不時拍著江彬大腿道:“不愧是炮.友!”
江彬被誇得麻木不仁,忽然就想起了許久不見的錢寧。
錢寧本不姓錢,幼時被賣到宦官錢能家為奴,因此改姓為錢。錢能死後,錢寧以養子身份受蔭成為一名錦衣衛,並得百戶職位,後因依附劉瑾而得以親近正德皇帝,由於其善射,能左右開弓,受到正德皇帝賞識,被賜姓朱,收為義子,並被提為千戶。後又為錦衣衛指揮使,掌南鎮撫司,典詔獄。之前還那麼不可一世的一人,卻在江彬自虎口救下正德皇帝後一夜間銷聲匿跡。伴君如伴虎,此話不假。江彬是不敢造次的。
半月後,“天下第一酒樓”在近永定門處的風水寶地熱鬧鬧地開張大吉。招牌是正德皇帝禦筆親題的,酒樓門前的望杆上還掛了條酒望子,上書“本店發售四時荷花美酒”。
鞭炮聲中,依舊打扮成儒生模樣的正德皇帝在幾名錦衣衛的暗中保護下,拉著江彬與京城百姓一同圍觀這一盛況。江彬猶記得文臣千方百計的阻止與內閣最後的通牒,可正德皇帝固執己見,以不早朝為威脅,內閣也唯有妥協。
“鐵券都發了?”正德皇帝手裏一把桃花扇,把深秋的風扇得直往江彬脖子裏鑽。
江彬不著邊際地站遠了些,恭恭敬敬道:“回皇上,都按品級發了。”隨後掏出自己分到的一片鐵券細細端詳,但看了半晌也不知鐵券上那三個是什麼符號。
正德皇帝見他如此,心滿意足地笑了,扇子敲著手掌一合:“VIP。”
“吾愛脾?”
正德皇帝笑得更歡了:“不錯,以後還會有吾愛肝、吾愛腎、吾愛菊鐵券,持被鐵券至酒樓可省個兩成的價,一年裏花費五兩者可省三成的價。”
江彬算是明白了,這東西是酒樓剛開張時吸引人的噱頭。再仔細一看,那鐵券最下頭還刻了一行蠅頭小字,依稀是“不得自帶酒水。”
江彬正琢磨,正德皇帝的扇子在手中劃了個圈,指向江彬身上的包袱。這是正德皇帝離開豹房前交給江彬的,頗有些分量。江彬將包袱解下來,尋著邊上茶館一張隱蔽的木桌攤開了,就見了一堆鐵券。江彬不解地看向正德皇帝,正德皇帝搖頭晃腦道:“大人們看不上這些個小恩小惠,便打賞給了下頭,我也便順水推舟讓人收了些回來。”
“可皇上要這些作甚?”
正德皇帝“唰”地甩開扇子,搖得風情萬種:“做黃牛!”
於是不明所以的江彬與幾名錦衣衛被正德皇帝指派去“天下第一酒樓”門前向過往路人兜售“不對外流通”的高於市場價的“VIP”鐵券。百姓之中不乏富足的,都是圖個新鮮,拖家帶口地瞧瞧這由皇帝下令建造的第一酒樓究竟氣派成什麼樣,半日下來,也算收獲頗豐。茶館裏的正德皇帝搖頭晃腦地和認真數錢的江彬念叨日後在南京等地開設分店的想法。江彬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地聽著,最終忍不住問:“皇上不還有皇莊嗎?”
皇莊由正德皇帝親自委派太監經營的,主要設在北直隸的順天等八府,收入由管莊太監掌管,由宮廷支配,這筆可謂是皇家的私房錢。
“近來保定諸府有管莊太監霸占民田為皇莊,當地官員上書,言百姓怨聲動地,望革除皇莊……”正德皇帝喝了口茶道,“其實早在我繼位之初,巡撫都禦史王璟便曾以‘瑣瑣之利恐不足以孝養兩宮’為由要求我廢除皇莊還利於民,當時我回他說奉順慈闈情非得已,隨後將皇莊內人員削減至內官一人校尉十人,但他們仍舊不依不饒,說什麼‘孝莫大於得四海之歡心’……”正德皇帝擱下茶盞,望著街上的熙熙攘攘,“我這皇帝,做得有夠窩囊,身邊也隻這些生財有道的大人們眼中的蠅頭小利,而隻這些,他們也要端著副憂國憂民的架勢逼我吐出來!”
江彬撥弄著跟前的幾塊碎銀,心道神機營那些仿造大炮的開支,確實不是一個小數。
正德皇帝看江彬不接話,便拉著他與幾名錦衣衛去自己開的酒樓嚐鮮。
很快,菜便上來了——壇子肉、壇子鴨、辣醬魚、貢辣仔薑、貢辣鮮筍、豆豉牛肉……
“嚐嚐這些個招牌。”正德皇帝拿筷子指了指他引以為傲的特色菜,隨後筷子尖停在了紅豔豔的兩道上,“之前我去江南偶感風寒,行至太和鎮竹子窩忽聞一股辛辣之香,吃了幾道小菜,打了幾個噴嚏,便不治而愈了。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