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扭的寧王大人是不會承認他在吃醋的。
小兔子起得早,顛簸了會兒便迷迷糊糊睡了,待再醒來時,便見了遠處與天相連的一座雪山。
“那什麼山?”小兔子一共也沒出過幾次王府,見了如此氣勢恢宏的峻峰自是興奮不已。
“你瞧著似何物?”吳傑也望向那陡峭崢嶸。
小兔子仰著腦袋仔細看了許久:“倒扣的酒盞。”
吳傑笑著替小兔子整了整衣襟:“那便是石鍾山了。”
小兔子眼睛一亮,他聽聞江西有這麼一座山,卻從未親眼見過,欣賞了片刻,忽又想到了什麼,“啊”的一聲興奮地回過頭來看著吳傑。吳傑知他明白了,揉了揉他凍紅的小耳朵道:“不錯,這石鍾山正位於鄱陽湖東南岸。”
小兔子激動了,看看前頭昂首挺胸的父王,又看看吳傑,吳傑點了點頭。
燕王朱棣自奪取王位之後,便大大削減了藩王的權勢,嚴密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身為寧王的朱宸濠哪怕要出王府,都需向長史劉卿報備,並答應帶上一群不知混了多少耳目的儀衛。依朱宸濠的性子,肯為了朱孟宇的一時興起而開這金口,是極為難得的。
“別瞧你父王平日裏正顏厲色的,你總是他心尖兒上的。”
小兔子聽了,隻覺得心口一股暖意,好似那日被朱宸濠那樣抱著。待靠得近些,便聽了微風鼓浪,水石相擊,聲如洪鍾。
“石鍾山麵臨深潭,地勢險要,扼揚子江及鄱陽湖,居高臨下,進可攻,退可守,乃兵家必爭之地。”吳傑向小兔子講解道,小兔子點頭認真記下了。
一行人到達鄱陽湖入口處時,就見了水麵上一群群亭亭玉立的鳥兒,正悠閑地啄著水裏的魚蝦螺蚌,偶有幾隻抬頭看一眼他們這群不請自來的陌生人。站在離湖還有段距離的苔草群叢中,吳傑一一指著讓小兔子辨識:
“正在飛的身白腳黑的是白琵鷺,腹白羽黑的是黑鸛,翅白頸灰黑斑的是大鴇,嘴下綴有皮囊的是鵜鶘……”
小兔子脖子轉來轉去,看得目不暇接,轉而一指著幾隻飛向天際的鳥兒:“仙鶴?”
“仙鶴頭上一點紅,那是白鶴。”
小兔子“哦”了聲,隨即又對那總是兩大帶一小一同活動的白鶴感到好奇道:“白鶴都是闔家同遊的?”
吳傑摟過小兔子,視線轉向令一旁正吃幹醋的兔子爹:“咱們不也是?”
始終沉默的寧王大人再是忍無可忍,一拂袖沉著臉往蘆葦叢中去了。吳傑朝小兔子使了個眼色,小兔子立刻心領神會地跑到邊偷聽邊翻白眼的張錦跟前說想讓他陪著近距離地觀賞白鶴。張錦緊記之前教訓也學聰明了,保護朱宸濠的同時也顧忌自家王爺的麵子,立刻便勸擔任指揮使的哥哥張衝下令全體儀衛小跑到能透過蘆葦隱約看清吳傑與朱宸濠身形但看不清臉的地方,隨後陪著小兔子去看鳥。
吳傑默默讚賞了一番張錦的識趣,便緩緩踱到朱宸濠的身側,自腰間摸出一物遞過去:“王爺不喜擺生辰宴,這禮便提前送罷!”
朱宸濠板著臉瞥一眼,是塊雙麵雕刻的白玉牌,玉牌呈脂白色,略泛淡青,細膩溫潤,不參雜色。玉牌的兩麵都雕著一隻腳踏桂枝神靈活現的兔兒,而兔兒的眼則是一顆鑲在玉中的相思豆。朱宸濠平生也無別的喜好,唯獨對玉器情有獨鍾。此刻見了這方刻工精妙拋光細膩的溫潤美玉,便情不自禁地接過了,細細摩挲起來。
吳傑見朱宸濠神色緩和不少,便又自間解下一玉牌遞到他跟前:“這對玉牌本出自同一白玉,隻我這塊略有些石花,便隻能自己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