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最近高興壞了,他做夢也沒想到,隻要他伸出手,總冷著臉要的父王就會抱起他摟進懷裏。雖然父王依舊很少說話,但小兔子已心滿意足了。
“我怎麼覺著這孩子……有些心智倒退?”吳太醫看看不遠處蹲著看長頸龜傻樂的小兔子不免有些擔心。
“什麼年紀幹什麼事。”吳瓶兒邊潑墨邊道,“現在不讓他玩個盡興,將來得變著法子補回來!自然,並不是說要放任他自由散漫,該做的規矩還是得做,別孩子一提就答應,孩子一喚就酥到骨頭裏,尤其是……”
“媽咪~~”不遠處一聲輕呼,吳瓶兒猛地扔下筆衝過去摟住小兔子,“怎麼了甜心?”
被甩了一臉朱紅仿佛狗血淋頭的吳太醫無語地注視著剛還頭頭是道的吳瓶兒一臉陶醉地圈著小兔子噓寒問暖。
“媽咪”這個稱呼,自然是吳瓶兒教的,這些天相處下來,小兔子也早已喜歡上這位熱情直率且不和他還有吳太醫搶父王的“後母”,於是兩人親熱起來可以讓王府上下都掉雞皮疙瘩。
“壯士吳!壯士吳你過來!”
吳太醫一臉無奈地走過去:“怎麼?”
“寶貝掉牙了!”
“我瞧瞧。”
吳太醫小心翼翼地掰開小兔子的嘴看了看,掉的是搖了幾天的門牙,出了點血,並無大礙。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吳傑看小兔子也不怎麼疼,便放下心來。小兔子和長頸龜一起伸長脖子,衝水裏照照。一咧嘴,一個洞,說話還漏風。
“父王怕不喜歡……”小兔子憂愁道。
“怎會?過些天便長出來了!”吳瓶兒給小兔子順毛,“晚上娘給你熬雞粥!”
小兔子一聽有吃的,立刻眉開眼笑了。
吳瓶兒做菜很有一套。雞翅根去皮,用刀將肉削下來,用鹽、糖、米酒、薑絲、白胡椒粉、澱粉,加點水拌勻醃製好,隨後洗米,加水燒開,用勺攪一攪,再小火熬。一個時辰後放入醃製的雞肉,待再次燒開後,加鹽,撒蔥花,倒一點香油,一大鍋香噴噴的雞粥便熬好了。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喝粥,小兔子窩在大兔子懷裏連喝了兩大碗,肚子都鼓了出來。大兔子卻毫無阻止之意,隻扯了身旁吳傑的袖子給小兔子抹嘴。
飯後,吳傑牽著小兔子在庭院裏散步消化,找話題時自然要誇誇吳瓶兒的手藝,吳瓶兒倒是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末了還感歎一句:“可惜你家兔子愛幹淨,不然自家搭棚養一窩,絕對比外頭弄來的那些個肚子裏不幹不淨的要強上百倍!”
這話吳瓶兒也隻這麼隨口一說,哪知第二日,府內的家丁當真開始忙活著在存心殿後頭靠圍牆的坐北向南之處搭棚舍、墊稻草、圍柵欄,下午便拉了三車雞回來。
抱著小兔子圍觀新落成的雞舍的吳太醫與吳後媽麵麵相覷。
“你說,我今晚給寶貝做烤鴨,他明天可會再拉三車鴨回來?”
吳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翌日,兩人站在雞舍前,對著一旁剛落成的鴨舍麵麵相覷。
“你說,今晚我給寶貝做粉蒸肉,他明天可會再拉三車豬回來?”
吳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翌日,兩人站在鴨舍前,對著一旁新落成的豬圈麵麵相覷。
這回都不敢再說了。
臘梅香滿園的時候,寧王府也迎來了最為熱鬧的一個除夕。
除夕必做三件事——祭祖、吃團圓飯、守歲。
祭祖是籌備了許久的。王府宗祠內早擺好了香爐與供品。除了正、副奉祠與正、副典儀外,其餘人哪怕是王府一把手左長史劉卿都隻能在外頭候著。明太祖的牌位在京都帝王廟,隻能象征性地拜一拜家譜,而□□第十七子寧獻王朱權、寧靖王朱奠培、寧康王朱覲鈞這三代寧王的畫像與牌位都按輩份擺掛著。
朱宸濠帶著朱孟宇在祠堂恭恭敬敬地給祖宗們行九拜之禮,行完禮,朱宸濠便在列祖列宗跟前起誓。往常這時候,朱宸濠起誓完後都要小兔子跟著複述一遍以明誌,然而這次朱宸濠卻打了個手勢,止了他的話頭。小兔子愣了愣,疑惑地看著自家父王進前上香的背影。他所不知的是,此刻的朱宸濠正向祖宗祈願,望此番無論事成與否,都隻他一人擔著,願他唯一的子嗣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莫再被卷入這累世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