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尾巴上,雖然正午的暑氣還是十分熏人,然而天空卻漸漸開始呈現出北方初秋特有的湛藍和高遠,如洗色澤,一望無際。時不時有三五成群的鳥兒向著溫暖如斯的南方飛去,撲啦啦的,帶著一陣陣寂寞的聲音。
班會的末尾,顧老師笑眯眯的看著下麵交頭接耳的同學,一臉狡黠。
“那麼,班委的成員就先這樣,如果大家有什麼意見,可以來跟我溝通。”
安憫弦頗為頭疼,“搞什麼嘛?那麼多人,怎麼就偏偏我當了物理課代表?!這不是明擺著趕鴨子上架嘛!真是的……”
側目去看季霖卿,他仍舊一副漠然的樣子,托著下巴望著窗台上角落的黃色小花起舞,嘴角扯出一道美麗的弧度。憫弦愣愣的望著他如雕刻般精致的臉,似乎身旁霎時靜謐無聲。季霖卿淡漠出塵的樣子仿佛王子一般,幹淨的讓人不忍觸碰。
學校公布欄裏貼出了秋季運動會的通知,憫弦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離開了。那些跑啊跳啊的體育運動,對於自己這個運動神經及其萎縮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兩個世界,比物理還難以讓人接受。她可以忍受倒數第一的恥辱,卻偏偏無法釋懷他人的嘲弄或是憐憫與安慰。
“也許是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吧。”她心想。
剛進教室,郝亦便拿著本子衝過來,將她堵在座位上。
“幹嘛啊?”憫弦白了他一眼,“事先聲明,我什麼項目都不參加,別打我的主意。”
“唉唉唉,那怎們行啊?咱們班的女生一個跟娘娘似的,你好歹也是班幹部啊,以身作則一下不行啊?”
“不行!”安憫弦斬釘截鐵。
“拜托拜托!”郝亦頓時跨下臉,雙手合十,連連懇求,樣子像極了被人遺棄的小狗。
“嗤——”旁邊那人輕笑出聲,饒有興致的望著他們。
岷縣有些臉紅,她不知道好像麵癱一樣的季霖卿竟然也有如此明媚而柔和的笑容,他眉眼彎彎的樣子,就好像期待主人撫摸的小動物,可愛的一塌糊塗。郝亦也一臉見鬼的表情指著他結結巴巴,“天……天啊……你居然會笑?!”
“哼!”季霖卿的笑容很快的拭去,又恢複了一貫的冰山臉。可是安憫弦仍舊沉浸在放在驚鴻一瞥的驚豔中無法自拔。
那晚的星空在憫弦眼裏格外燦爛,明亮的仿佛季霖卿驚為人天的笑容。於是在那天的記憶裏,反複出現了一個名字!季霖卿,一個溫潤似水的字眼。
“季——霖——卿——”憫弦輕輕念著這個名字,舌尖傳來一種幸福的感覺。
時間漸漸走遠,不知是流年太過匆忙,還是青春太過悠揚。
運動會前一天放學後,嚴凝將整要回家的憫弦拉到一邊,滿臉邪笑。
“弦弦,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麼?”
“你先答應嘛。”
憫弦不疑有他,點點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善良了!明天下午的三千米,你替人家參加唄。”
“哈?!”憫弦驚愕地盯著她,“我?三千米?!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嚴凝將頭湊過去小聲道:“人家那個來了,不能劇烈運動嘛。”
“不行不行,”憫弦連連擺手,“若是三百米我就替你,大不了跑個倒數第一。可這是三千米啊!要是跑下來,非要了我的命不可!你還是找別人替你吧,這個忙我可真是力不從心。”說著,憫弦落荒而逃,嚴凝在後麵大聲喊著:“可是我已經報給郝亦了!”
憫弦腳步踉蹌了一下,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她捏了捏嚴凝的臉,恨恨道:“嚴凝同學,我恨你!我要是真壯烈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