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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諫打馬回身,追了上去。
那一幹人的駱駝都是精選出來的,身高腿長,行走極快,片刻間已經足不沾地般飄出去很遠,留下一串清脆的駝鈴聲。一幹人在前麵走,蕭諫在後麵追,馬蹄留下一行雜亂的印跡,帶起了風沙在大漠上形成了一道滾滾的塵煙。
他一邊追趕,一邊淚流滿麵,卻是一聲不響。他身後大批的兵士跟上來,卻在一個副將的示意下遠遠地跟著,不敢靠他太近。
待追出五六裏地,離得那一行人近了,蕭諫放慢了速度,跟在後麵,不疾不徐,緊緊相綴,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隊伍緩緩停住了。
蕭諫跟著停住,眼前朦朧一片,一任淚如雨下。
接著,那大轎旁邊身材高大的白衣人騎在駱駝上行了過來,他的頭臉被白布包得很嚴實,隻露出兩隻眼睛,這冰冷堅定還帶著幾絲厭惡的眼神蕭諫見過,很熟悉很熟悉,聽他淡淡地道:“我家主人說了,請蕭將軍勿要再跟著我等,趕快回轉東齊。”
蕭諫沉默無語,怔怔地看著那頂轎子,那人接著道:“我家主人還說了,江山萬裏,總要有人守護,生而為人,便須隨遇而安。他身有殘疾,此生無法再縱橫天下,隻能有勞蕭將軍了。將軍回去後,要好好活著,快快樂樂地過完一生,這便是我家主人最大的心願。”
蕭諫依舊無語,那人凝神看了他片刻,道:“我家主人還送給將軍一件禮物,蕭將軍若是想要,就需用東西來換。”言罷伸手,舉起了一隻羊脂白玉雕成的玉美人香瓜,晶瑩剔透,嬌小玲瓏,瓜蒂上係著紅色的絲穗,在風中輕輕地搖擺著。
蕭諫終於開口,聲音暗啞,幾不成調:“好的,我換。”伸手扯出了自己頸中的長命鎖,過去將玉美人香瓜換了過來,那人道:“在下一定將這金鎖交到主人手中,將軍請速回。”
蕭諫微笑,眼淚卻依舊一顆顆滴下,澀聲道:“好的,我會回去。我……看著你們離開。”那人不再多說,騎著駱駝反身離去,跟上了隊伍,接著隊伍緩緩啟程,往大漠深處去了。
青驄馬輕輕地打了兩個響鼻,蕭諫驚醒過來,伸手抽出了腰間的一隻黑色的長笛,湊到唇邊吹響。
那轎中之人聽到了笛聲,隔著層層的輕紗看過來,看到自己的小美人,依舊英挺秀雅,豐神俊朗,他微笑起來:“我的小美人啊,看起來還是這麼可心養眼。可惜我拖著這殘敗之軀,我們今生終究是不能在一起了,我走了。”在纏綿悱惻的笛聲中,他毅然遠去,不再多看蕭諫一眼。
讓我聽你吹一曲《破陣子》,獨自走進大漠的荒煙。這一去千裏萬裏,從此天各一邊。我伴著我的波斯美人,你守著你的萬裏江山。想來月圓花好,此事自古難全。盼來世相約,歎今生無緣……
笛聲清越,響徹人間。
高淮站在駐營地外的山坡上,在落日的餘暉中,看到蕭諫一人一馬,緩緩歸來,他微笑道:“你回來了?”
蕭諫沉默不語,良久方道:“你怎麼過來了?”
高淮道:“我收住了休眉的信,說你病了,所以過來看看。蕭諫,你在白山那次病得那麼重,都不肯告訴我,這次我以為比上次嚴重。是腰疼嗎?還疼不疼了?”
蕭諫搖搖頭,高淮沉吟片刻,緩緩地道:“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蕭諫抬眼看著他,道:“我是東齊人,不回來能去哪兒?”
高淮道:“你明白就好。”緩步走近他,道:“小諫,五年之期快到了,回去跟我做個伴兒吧。我那破破爛爛的後宮,莫說粉黛三千,一個人都沒有,我一直在等你回去。”
蕭諫卻忽然道:“你把他弄殘廢了?”
高淮道:“是的,不過我不是發自本意。當時太氣憤,失手砍了他一劍,但你不讓他死,我又不敢不聽,下手就輕了些,然後讓二堂主抽空去看看,但他自己不肯醫治,一心求死,結果給耽擱了。戚嘉哀求他不要死,和他的舅舅一起過來要接了他去。我就跟他約法三章,第一,把趙國的玉璽給我,不然你想,我的玉璽從哪裏來的呢?第二,他要離開中土,不經過我的同意不能回來。第三,他這一輩子不能再見你的麵。這次是他舅舅故去了,要送骨灰回來,所以我同意他回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