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歲的焦裕祿退學以後,就在家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雜活,為大人分擔一些憂愁。播種季節,大人拿鋤锛坑兒,他就丟籽;禾苗長起來了,他就隨大人在田裏拔草。夏季,他常常到山上割草;冬天,他就背起糞筐拾糞。後來,拾糞上了癮,大家稱他是個“拾糞迷”。
1938年3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陳糧吃光了,新麥還沒成熟。窮人們都在鬧春荒,個個餓得麵黃肌瘦。為了活下去,各找各的門路:有的做小生意,有的給人家拉腳,有的變賣自己的樹木和家具。
焦方田家很窮,沒有樹,也沒有家具可賣,生活越來越小難。
一天,焦裕祿的叔叔來對焦方田說:“東家的油坊擴大了,想找幾個人往城裏運油。你家有輛獨輪小車,讓祿子跟我去吧,去時運油,回來捎煤,來回裝貨,能多掙些錢。”焦方田擔心焦裕祿身小力薄,不同意去運油。焦裕祿想到父母的艱難,堅決要去。焦方田隻好找來木頭把車子揳了揳,找來麻繩把車子摽了摽。第二天一明,父叔侄三人推著兩輛獨輪小車,就給油坊往城裏運油去了。
從北崮山到博山城,全是一凸一凹的山路,推著重載車,特別難行,上坡時,就更費勁了。焦裕祿的父親和叔叔彎著腰,蹬著腿,往上推,焦裕祿拖著繩使勁兒地往前拉;下坡時,他們架著車把,挺著身,朝後墜,焦裕祿倒推著車頭,使車慢慢地向下滑行。這樣,爬上坡,滑下坡。把他們累得喘不過氣來,額上的汗珠不分個兒地往下滴。翻了幾個山坡後,他們就蹲在坡下的石頭上歇腳。焦裕祿的叔叔用手巾擦著汗,問焦裕祿:“怎麼樣?戧住了嗎?”
焦裕祿第一次體會到推重車、翻山坡的滋味,渾身像零散了一樣,所有的關節都感到酸疼。但他仍笑著回答:“再累也戧得住!”
喘歇後,焦方田正要架起車把,準備起程時,焦裕祿說:“爹,叫我替你推一會兒吧!”說著就奪過車袢,搭在肩上,來到車懷裏。
焦裕祿架起車邁步一走,車子就左右搖擺,身子被帶得一斜一歪,好像喝醉酒的人一樣,走路直摽腿,扭巴得滿頭大汗。焦方田看到這種情形,就說:“推獨輪車子不用學,隻要屁股調得活。”焦裕祿一聽,嘻嘻笑著說:“非學會推車不可!”
一次生,二次熟,焦裕祿經過多次架把推車,慢慢地掌握了推車要領。從此,這輛破舊的獨輪小車,就成了焦裕祿日常不離、謀求生活出路的夥伴。焦裕祿起床,它開始轉動;焦裕祿外出,它伴隨在前;焦裕祿累得滿頭大汗,它壓得“吱哇吱哇”叫喚。一次下大雨,車輪轉不動,焦裕祿就扛著它走了好幾裏。在一個秋涼夜寒的晚上,沒趕到家,他就躺在車上過夜,醒來一看,身上落了一層白霜。
一天,焦裕祿和叔叔像往常一樣,推起裝著油桶的獨輪車,吱吱哇哇地向博山城走去。
經過一上午的爬崗滑坡,來到博山城下的寨門前。焦裕祿抬頭一看,隻見城門樓上掛著一麵膏藥白旗,城門樓下站著兩個日本鬼子。他們頭戴小尖帽,腰束寬皮帶,腳穿大皮鞋,手持帶刺刀的長槍。站崗的日本鬼子,一看兩個人推著兩輛獨輪小車,連招呼也不打,直向城門樓走來,把槍一托,“嗚嗚啦啦”地叫著朝他們走來。焦裕祿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日本洋人,心裏有些害怕,兩隻眼直盯著鬼子。隻見一個鬼子兵,把明晃晃的刺刀逼到他叔叔胸前,說:“吧個啞嚕!禮的不敬,什麼的幹活!”
焦裕祿的叔叔搖搖頭,說:“不懂你的話。”
鬼子兵一看焦裕祿的叔叔又搖頭,又說話,就用槍托朝他腰裏搗,用腳照他腿上踢,甩開巴掌,“叭叭”地往他臉上打……
焦裕祿看到叔叔無緣無故地挨打,實在忍耐不住,一卷袖子,問道:“憑啥打人?!”
這時,走來一個穿西裝、戴墨色眼鏡的中國人。他到油車前一瞅,發現車上裝的是一桶一桶的香油,就點頭哈腰地向站崗的鬼子兵咕嚕了一陣。他又轉過身來,挺起胸脯,大搖大擺地走了兩步,對著焦裕祿叔侄二人說:“你們進城門,為啥不給皇軍敬禮?嗯?太沒禮貌啦!告訴你們,現在是‘日中親善,共存共榮’。日本皇軍到我們中國來,完全是為了幫助中國建立王道樂土的。為了表示對皇軍的歡迎,見皇軍都要脫帽鞠躬。聽見了嗎?下次再要這樣無禮,就要統統地沒收。滾!”
進城後,焦裕祿回頭狠狠地瞪著兩個站崗的鬼子兵,咬牙切齒地罵道:“狗雜種,心孬,不得好死!”他又對叔叔說:“外國人為啥跑到中國來欺負咱?我才不給他們敬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