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不苦,所以他吃不用害怕。
君喻望著她,光滑的額角線條流暢,眼睛很黑,隻不過清悟不知被安放在了何處。
她最怕苦,也最厭苦,如今卻如此雲淡風輕地對他講,不苦。
她為何不說是甜的?
他吃了,也喝了水,“嗯,不苦。”
然後,她就笑了。
君喻也笑了,隻不過這笑全是在對著她的,若是不在她麵前該如何呢?不知道,起碼做不到心底平靜似水。
好情緒盡數都被吹散在了五年前的風中了,拾不回來了。
不知怎的,此時她的笑,都成了無形中勒緊他呼吸的手,窒息得很。
她的日子都浸在了苦澀的大把藥片中了,她最怕苦了,怎麼受得了啊!如今,看著她笑著對他說,不苦,如此不以為意。
君喻拉開了最底下的一層抽屜,從裏麵拿出了幾個奶糖,手心攤開在她眼前。
“糖?”她低頭看見了包著糖紙的奶糖,散發著絲絲清新濃鬱的奶香。
記得,他以前每次在她吃下藥後,都會給她奶糖。
她已經好久沒吃了,好久好久了。
吃完藥後,怎麼還記得吃糖呢?
似乎在那一瞬間好像觸及到了什麼,她緩緩伸手拿過奶糖,一顆顆的糖,包裹著素淨的白紙。
她看了一會兒,並沒有剝去糖紙吃在嘴裏,而是握在了手心,五指並攏。
“留著以後吃。”她是這樣對他說的。
君喻凝視著她,微涼的指尖撫了撫她的臉頰,帶著無盡的憐愛,“好。”
他扶著她睡下,掖了掖被角蓋好被子,調好室溫。
“好夢。”他淡淡地在她耳邊對她說道。
何姿看著他,點了點頭。
除了床頭的一盞橙色的壁燈,其餘的燈全關了,房間裏頓時隻剩下朦朧的光線了。
他睡在了離她很近的沙發上,並未與她同床共眠,但卻依舊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呼吸。
之所以不和她同床共眠,是不想嚇到她,怕她不適應,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淩晨時分,她醒了,不知是被噩夢驚醒還是如何,坐起身子,呆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打開。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
掌心黏黏的,透過氤氳的橙色光線,她看見了化了開來的奶糖,不見了糖,隻剩下模糊的糖汁了。
奶糖怎麼就化了呢?
她不想的,還來不及給他呢?
何姿望著掌心發呆,糖不見了,一個微小得不行的願望都破滅了。
她咬著指尖,觸到了化了的糖,嚐在嘴裏,覺得很澀。
君喻坐起了身子,見她如此,趕忙走到床邊坐下,擔憂地摟著她的肩膀,“怎麼了?”
何姿緩緩轉頭看向他,但還是勾了勾唇角,合攏了左手掌心,“想在你吃藥後給你糖的,可是現在沒有了。”
“藥不好吃,吃糖就好了。”她在故作輕鬆,裝作無謂。
“你呢?”她一點不吃糖嗎?就隻想到了他,自己呢?放在了哪裏?
“我嘴裏沒味道,沒事的。”她搖了搖頭,無意。
嘴裏沒味道,所以一碗清粥在她嘴裏成了苦的,菜成了不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