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了外麵的小餐廳,在那兩張大圓桌中選了一張幹淨的坐了下來。透過敞開的窗戶,程一諾看見外麵不遠處的海麵上,月光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層碎水銀似的,這裏環境其實還不錯。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來這裏?渡假?”對麵的女人忽然先開口了。
“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到這裏來找人?”那女人覺得奇怪。
“嗯,我以為這裏是療養院……”程一諾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療養院?”那男人忽然笑了起來。
女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抱歉地看著程一諾,神情有些尷尬。
三人沒有再說話。不一會兒,那小夥子端了菜上來,有魚頭豆腐湯,炒花甲,看起來還不錯。
“還有啤酒,要不要?”小夥子好像變成了魔術師。
“你喝嗎?”女人問那男人。
他搖頭:“不喝了,明天一大早得趕回去。”
女人一聽到他這話,眼睛裏的火光好像立刻熄滅了下去,她身子一軟,臉轉向一旁,也不說話了。程一諾對那小夥子說:“我也不喝,謝謝。”
小夥子聳了聳眉毛下去了。三個人默默地吃著飯。
那女人隻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不動了。那男人卻心事重重地猛扒著飯,好像沒看見似的。很快,他就扒下了兩碗飯,幾乎沒吃什麼菜。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我去外麵抽根煙,你們慢慢吃。”說著他就出去了。
程一諾和那女人看著他走到窗外,站在沙灘上,對著大海抽起煙來,一點紅色的火星在他的指尖上下晃動著。
“他不喜歡我的。”那女人突然開口說。
“啊……”程一諾嚇了一跳。
“真想就這樣開車一直到世界盡頭,可是,你看,他的心,還是要回去的……”
程一諾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你幹嘛要喜歡他……”
“喜歡就是喜歡了唄……”那女人喃喃自語。
突然,程一諾的手機響起了起來,兩人都被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接電話。”程一諾打開手機。
“喂——”
“喂——一諾,你聽得到嗎?……我是期年。”
海水“嘩嘩——”地衝擊著海岸,一聲接著一聲,其實在海邊呆久了的人都知道,這種聲音聽久了,其實是很單調乏味的。
酒店裏的一次性拖鞋踩在沙子上跟沒穿似的,程一諾幹脆脫了鞋,光著腳在沙灘上走著。
何期年剛才說的話像留聲機一樣,一遍一遍在她腦海中播放著。“我在斯德哥爾摩。這邊找了給她做手術的醫生。等我回來……”
程一諾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雖然有很多種預感,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你怎麼了?”桌子對麵的那女人看見程一諾神色不對。
程一諾睜著眼睛看著她,好像對麵這個不認識的女人眼中有著某些她想要的答案。
“你怎麼不聽電話,那邊還在說嗎?”女人有些著急地說。
過了許久,程一諾才又舉起手機,屏幕上還在顯示“通話中……”。她把手機舉到耳邊。
“一諾,你還在聽嗎?一諾,喂,一諾……”
“我在。”自己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了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等她康複。”那邊又傳來了長久的沉默,“也許不會太久,很難說……你現在在哪?”
“我在……”我在我以為你在的地方,程一諾終究沒說出口。
“嘟——”地一聲,對方的電話突然斷了。程一諾心裏的某根弦好像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