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尾將信反複讀了數遍,確信其中並無暗語。須臾間,已安坐馬上。有尾忙將信塞入懷中,跟著采買隊伍繼續向前。
當天回返知日宮,有尾將卸甲書信轉與青姬夫人,之後便返了斂光居。有尾心知若金烏丹一事散播四方,必有他妖來犯知日宮,自己到時會受何牽扯,而弄無憫又可否力保知日宮如常皆未可知;然若非如此,遑論愚城,連弄無憫對自己是何心思都無法探明。這般下去,耗時費力,倒還不如賭上一賭來得暢快。
有尾想得乏累,忽地念起那妾鳥花,忙進內堂將錦盒取了來,一打開,那花立時飛至眼前。
“還是未能解開,到底那日是何人留了口信?”有尾細想,“聽目榮華之言,他今日方知青姬夫人之事。那留信之人可是弄無憫?若是他,又為何如此?”
有尾扶額,一手將那妾鳥花捉住,將花蕊湊近唇邊,一字一頓道:“弄.無.憫!”片刻,便覺此舉甚是無聊,自顧自傻笑起來,將那花置於一旁,想著入夜定要聽妾鳥用古怪嗓音叫一聲那名字。
有尾覺得疑問繁雜,索性不再細思,她將手伸入懷中摸索,竟掏了個銀器酒壺出來,壺呈月牙形,有尾將鼻子湊近,“這麻市街當真繁華,連這胡人製的果酒都有。如今情形,還是一醉解憂方為上策。”言罷,已是對上那酒壺口豪飲起來。
這果酒初入口甘甜清冽,果香四溢,不消一會兒卻有辣喉之感。有尾待知酒勁十足,卻已貪了過多。她想著站起身來,陡覺天旋地轉,腳下一軟又癱在地上,身上毫無氣力,腦中更是混沌,索性席地而臥,彈指便入夢鄉。
入夜,那妾鳥花未得金線裹縛,又未收入錦盒,早已化形。妾鳥停在有尾頭側,衝有尾啼叫幾聲,有尾睡得正香,哪聽得耳邊尖利叫聲,不耐煩打手一掃,複又睡去。
妾鳥見此,撲棱著翅便往屋外飛去。
弄無憫正在懷橘宮打坐,突感空中微小震動。弄無憫心知有人闖了宮外結界,本想著又是燕樂深夜前來,想它試個幾次知難便返,誰知那震動不止,如此十數次,弄無憫無奈睜了眼,右手一揮,就見眼前已是宮門景象。
“妾鳥?”弄無憫見狀,心下生疑,手指稍動,宮門自開。
妾鳥迅至弄無憫身邊,吱吱啼叫不停。
弄無憫取了妾鳥便來到院中,得月華珠華交映,就聽妾鳥厲聲道:“弄.無.憫!”之後便安靜踱步至院角,既不言語也不啼鳴。
弄無憫心下稍動,一袖便將妾鳥卷起,馭氣飛出。
待弄無憫攜妾鳥來到斂光居門外,隻見大門已開,弄無憫緩緩而入,還未行幾步,就見有尾躺在正堂地上,毫無動靜。
弄無憫急急奔往探看,一手靠在有尾鼻尖,見氣息尚穩,又摸摸有尾額頭,見溫度無異,心中不明。
此時有尾倒是睜了眼,恍惚見弄無憫就在身邊,有尾吃吃一笑,“弄無憫?你.為何.在此?”
剛一開口,弄無憫已嗅到滿嘴酒氣,旋即站起身往四下看看,這方見一酒壺藏於角落,他將兩眼一闔,搖頭歎氣。少頃,又轉向有尾,手掌向上,右手食指中指並攏,稍稍一曲,就見有尾懸起騰在半空。弄無憫見有尾搔了搔頭,翻了個身,又睡死過去。他陡覺自己所為當真可笑,嘴角倒有一抹笑意,抬腳徑直往內堂行去。而有尾仍是懸在半空,毫無知覺跟隨弄無憫浮著往內堂裏去。
進了臥房,弄無憫也不動手,眼風往床上一掃,那枕頭便自行擺的端正。他將手一揮,就見有尾直直往床上一移,又平穩落於床麵,之後那被子如有神般徑自蓋於其身。
有尾似覺躺得舒服,淺笑,又將臉埋進薄衾,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弄無憫心知有尾來曆存疑,身上亦負良多秘密,此時酒後真言定然可信,隻是他自感此時此地不可久待,且趁其酒醉誘其心聲絕非良善。弄無憫默默退出屋子,又將屋外妾鳥安頓,手再一揮,燭火已熄,黑暗降臨那霎,弄無憫已是足不沾地出了斂光居。
“如此良機,你卻連我真實來曆都不做盤問,果是傻子。”有尾在床上喃喃,又將被角掖好,這才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