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文緊壓無憂手背,半晌,方道:“這個時辰,為何在此?”
無憂抿著嘴唇,仍是無言。此刻唯那龍吟呼嘯貫耳,反複不去。無憂顧不得身前眾人,回頭定定看著緊閉房門。
“娘親,無憂錯了。”她心中暗道,如此想著,無憂扭頭,抬手摸出懷中錦盒,塞入蒼文手中。
蒼文將那錦盒遞與一旁赤武。赤武心焦不已,急急開了盒蓋,果見其中乃一玉色丹丸。
赤武將那丸藥取了,放在鼻尖一嗅,“師兄,此丹無嗅,實難分辨。”
蒼文摸索接過丸藥,單手舉著,在無憂身前停頓半刻,麵色倒是不改。他將那丹藥稍晃了兩回,突地一笑,張口便吞下。
無憂低眉,無聲飲泣。
少頃,蒼文回身,朝爾是輕道:“你可知她為何偷這解藥?”
爾是應道:“嫁禍於人。”
蒼文聞言,輕哼一聲:“愚城手腕,僅止於此?”
爾是一驚,心道:不好!原是著了她的道兒!
蒼文見爾是不應,接道:“此丹想來確是無憂偷取。可惜...”蒼文雖難見爾是神情,仍不屑道:“她所盜並非我雙目解藥,乃是衡沛丹。”
赤武弄丹聞言,這倒把心放下,聽蒼文又道:“無憂,你可是趁弄丹不備,將她自紫砥丹房取來醫你的衡沛丹偷拿?”
無憂這方應道:“偷取丹藥,實我之過。見那衡沛丹奇效,便想帶一丸孝敬娘親。至於醫你眼疾解藥,丟失之時我尚昏沉,如何盜得?你這雙目,全為護我所失,即便要我以目易目,我亦無所怨尤,豈會盜拿解藥,樂禍不悛?”無憂已現哭腔,“文哥哥,你也莫要維護於我,我知那衡沛丹珍稀,偷了此丹,亦是大罪,不可輕縱。”
不待蒼文回應,無憂又朝爾是怒道:“你誣我調取文哥哥解藥,追逼至此,恰得時機,借題發揮,以那般惡言傷我母女。若你想我頂下盜藥之罪,直言便是;你我恩怨,何需將我娘親牽涉其中?”
“昏迷失智?”爾是輕笑,“恐你早早轉醒,隻是作態,以脫嫌疑。”
“若當真如此,你以為宮主不查?”
“多聞聽小人腸度君子腹,從未見君子心推小人意。”
無憂聞言,也不欲再與爭辯,反倒靜立一邊,不吭一氣。
爾是心中這方將整事來龍去脈理順摸平,隻是她百思不解:弄無憂這一計,難道隻為陷害於我?那她究竟跟青蛟早有籌謀,抑或也將青蛟蒙在鼓裏?見她模樣,卸甲之事確傷她頗深。眼下,我百口莫辯;如此,求個俱傷,兩敗總強於她獨勝。這般思忖,爾是淡笑,啟唇又道:“其實,你我隻有恩,何來怨;論恩德,我免你母女遭人蒙蔽,乃是大恩;論仇怨,卸甲囚你母親多年,致骨肉離散,豈非大仇?”
“文哥哥,你也莫要輕看愚城,無論如何,弄無憂總算半個愚城中人。且不論她應了城主來你知日宮充作眼線,單論其父卸甲乃愚城門主,多得城主賞識,弄無憂便也拖不得幹係。”爾是一字一頓,麵向蒼文。
弄丹意氣難平,跳將出來,一手扶住無憂肩膀,側身對爾是怒目相向:“無憂替愚城來知日宮作眼線?若當真如此,她豈非應細細掖藏與卸甲關係?”
爾是心有不明,又聽赤武接道:“無憂初醒,已將其父為愚城門主之事告於我跟丹兒二人知曉。且她提及,此事早早便已報稟師父。你想以此誣陷,實是滿腹殺機。”
“卸甲現身血閣營救,身份暴露,弄無憂自知此時和盤托出方顯清白。”爾是語氣仍是淡淡。
“卸甲僅我一人得見,你當無憂不知我願為其隱瞞?”蒼文歎口氣,又道:“出身難擇,雙親匪選。若非無憂心如皎月,如何坦蕩直言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