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終是於明組邑部安頓下來。
玉唾先是召集族中長者齊聚,共商此事,待得定論,這便將族眾召至一處,將無憂身世當眾告知,算是坐實其宗,認祖歸返。
無憂心下稍慰,然思及血脈正統,念及馮怒之障,隱憂時時。
未過幾日,玉唾便命珊奴引無憂四下瞧瞧,還特地囑咐令其喚上一二晚輩同往。這日,早膳將畢,無憂便為珊奴扯著,一路往城外去。待至,無憂見四下莽然,野曠天低,不由失神一怔,著實忘了現正置身海底。
珊奴見狀,嬌笑道:“玉娘娘命珊奴帶姑娘往涼原瞧瞧,珊奴喚了兄長同隋花兩家哥哥同去。”
無憂聞聲,稍一轉身,側目便見三人寬袍飄蕩,徐徐而至。
無憂立時正身直麵,見三子皆錦衣束發,正中一位,霜色外袍,金絲蓮紋,碧玉發冠,墜湖藍絲絛玉佩;麵無俗塵,唇角雖是淺笑,卻是一派高山宜雪,氣度不凡。
無憂見狀,又再打眼掃其左右,左一位人高馬大,看著著實壯碩,身被杏黃披風,內裏則是水色長袍,麵色沉毅;右側來人乃是一襲竹青長袍,冠上佩玉。見三人情狀,無憂心下暗道:明組邑財帛處處,諸人皆不吝惜,人人綰金墜玉,倒也難辨身份。
珊奴見三人前來,不由分說,稍一扯無憂上前,施揖笑道:“兄長!隋哥哥!花哥哥!”
三子見狀,齊齊拱手示意。
無憂瞧一眼珊奴,欲令其一一引薦,怎料珊奴唯不過癡笑,早因來人忘言。無憂眉頭微蹙,搖首輕歎。
那三子正中一位,見狀稍一上前,輕道:“無憂姑娘,在下花焚俗,此位乃是隋家蘭骨兄長,這位是季家紹鱗兄長,亦是珊奴親兄。”
無憂感花焚俗言語得宜,氣質清雅,自是生了好感,朝三人一一行禮,柔聲緩道:“無憂見過諸位。“
季紹鱗頷首,緩取下披風,執於掌中,應道:“無憂姑娘無需多禮。吾等族人,親如一家,小輩平日多以親眷之名稱待。季隋花三家尤是親近,吾三人同珊奴自小玩在一處,見姑娘也大不了珊奴幾歲,不如亦以兄妹相稱。”
無憂淺笑盈盈,輕道:“無憂謝過季哥哥。”
五人寒暄片刻,這便結伴同行。
隋蘭骨同珊奴走得近些,嬉笑打罵,權一副竹馬青梅模樣,郎情妾意,藏也不藏。
季紹鱗孤身跟在其後,留了無憂同花焚俗二人並行最後。
“無憂姑娘來吾明組邑未有多時,可是適應?”花焚俗眉目顧盼,見無憂麵頰淺垂,不由輕道。
“焚俗哥哥,隻喚吾無憂便可。”稍頓,無憂接道:“初未至時,卻是近鄉情怯;呆了幾日,便感如魚得水。”
花焚俗聞聽,朗聲笑道:“血脈本源,自當親近。”
無憂目珠微轉,頷首相應,片刻,再道:“姨母事忙,近日多得珊奴照應,未想今日還引了諸位兄長前來,萬望莫誤了諸位大事才好。”
“明組邑內,皆是瑣事,若論大事,恐不過浴月固障。“花焚俗腳步未停,輕道:”然此一事,非玉娘娘不可,吾等有心無力,便隻得坐享其成,貪個清閑。“
無憂見其果是提及馮怒之障,正切下懷,緩眨眉兩回,柔聲接道:“此事姨母稍有提及,無憂僅得大觀,惟願竭力,助姨母一臂。”
“玉娘娘得無憂投靠,應是吾明組邑整部之幸。若非如此,即便花家後輩循祖上‘太陰典’習練,也難保大法可成。“
無憂心下一動,腳下稍頓,詢道:“何為太陰典?”
“想來玉娘娘已然告知,浴月之舉,唯爾一脈可行?”
無憂頷首,抬眉見花焚俗垂目正視,又聞其接道:“明組邑部隱於虺海萬年有餘,玉娘娘一家代代為主,浴沉月,得兔耳,護屏障,以保吾部族安然海底,無波無浪,無災無害。然千年前,玉娘娘未能同吾花家結親,無有所出,便有後繼無人之憂。”
“為何?”無憂心下暗道:花家既有花焚俗,便知其父並非獨身。
花焚俗抿唇,輕歎口氣,方道:”焚俗曾聞家母偶然提及,家父本應迎娶玉娘娘之妹,未料......“
無憂一怔,心下這方計較:原來如此。花家本應迎娶娘親,未料娘親離了部族,孤身修仙,後遇卸甲,成了孽緣。思及此處,無憂稍一抬眉,見花焚俗麵頰微紅,不敢同無憂交目。無憂見狀,思忖半刻,心下已然通明:姨母莫非有意撮合吾同花焚俗?細細思量,倒不知其可是對這花家心懷愧疚,欲母債女償?
“焚俗哥哥,”無憂輕喚一聲,見花焚俗回了神,這方接道:“那太陰典......”
花焚俗稍一怔楞,立時接道:“吾祖上便有一書,名喚‘太陰典’,何人自何處而來,皆不知曉。那書中記載浴月之法,然常人習練,多是無功;萬年至今,唯不過一位得成,那亦是數千年之前......“
“此人現在何處?”
花焚俗眉頭一攢,輕道:“那時玉娘娘尚未接掌部族,時日久遠,吾亦未有多聞;隻是曾聽長輩提及,說是那人練成此法,出了虺海,往別處建了隔海障,自立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