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怒孤夢覺 - 第152話(2 / 2)

無憂淺笑,心下暗道:此時吾倒真有悔意。那日江下,本該刨根問底,吾卻一意逃離。良機已逝。一念至此,無憂頓感心下憋悶,舉掌輕撫心口,半晌不再言語。

弄無憫見狀,暗自計較:無悲絕非信口雌黃之人,吾料其定未向無憂露言隻字。然聞無憂之言,恐是對知日宮怪事生了疑心。

“既見弄無悲,可見金烏丹?“

無憂一怔,立時撚鼻:吾尚未提及,爾倒耐不住。

“確有所見。”

“擅離肩山,吾之過矣。”

“宮主此話怎講?”

弄無憫輕將身子靠了椅背,兩臂稍抬,徑自正了金冠,容儀輝盛,氣度堂堂,然其神情反促,雙瞳若窺滿月於牖中,氤氳密布,不得清寧。

“若非吾有心隱瞞,豈會令爾惱怒若斯,輾轉至此?”

無憂難見弄無憫這般黯然,凝視其麵,愁雲未散,不雨長陰。

“金烏丹吾已得,未告旁人,因吾不信,未告與你,因吾不敢。”

“知日宮主,亦有不敢?“

“知日宮根基萬載,世人皆知。然天運消長,豈有久祚?吾未嚐患毀譽之謗,未嚐貪溢美之辭,然情之所至,心之所往,身不由己。“弄無憫眉睫大開,眶內雲煙陡散,燦如列宿。”有所惜,便有所懼。“

無憂嫣然,柔聲應道:“如此這般聽來,倒還是無憂種惡因得苦果,並非宮主之責。”

弄無憫一怔,迅指已是頷首不迭:“喜怒之邪,愛惡之端,全乎爾身。”

無憂不怒反笑,眼角高飛,輕道:“顧左右而言它。”

“金烏丹為萬妖所覬,若告爾知,徒增憂懼。自入知日宮,幾番進出險境,吾不容爾身有失。”

“若是如此,既得金烏丹,何不損毀,免其荼毒?”無憂稍頓,又再接道:“那日隱曜仙尊身至,將金烏丹轉出,亦可落得清靜。”

“金烏丹必得存於知日宮中!”弄無憫一字一頓,“無悲有疾,必得金烏丹方可存身保命。”

無憂心下一緊,目珠急轉,輕聲喃喃:“難怪金烏丹同弄無悲共存肥遺江下,難怪世人皆知弄無憫,無有聞聽弄無悲。”

“據卸甲所言,愚城亦對金烏丹勢在必得,弄柯乃是知日宮舊主所布之棋......”

未待無憂言罷,弄無憫已是輕聲應和:“吾早知愚城蠢蠢欲動,身側必有眼目。隻是未曾料得,細作乃是弄柯,更是不敢推想,愚城城主,竟是家父。”

一言方落,弄無憫又見戚戚之色。

無憂心下一軟,稍一上前,緩觸弄無憫頭頂金冠,探指撫其鬢發,輕喚數聲無憫。

弄無憫微微側頭,緩靠於無憂掌上,輕道:“吾不知家父為何倒行逆施,然其擅屠妖屬,吸納妖靈,又欲奪金烏丹後快,想來,無悲之疾,其心知肚明。”

“莫非其假借愚城名目,不過欲得金烏丹,聊盡慈父之心?”

“若是如此,何需施拔舌之刑?”

無憂聞聲,不由哀然,悚道:“無悲啞口,竟是此由!“

弄無憫稍一頷首,轉眼再道:“當下景況,撲朔難明。爾可欲助吾一臂?”

無憂心下早有所動,此時尤是慨然:“正道之舉,匡過之時,自當挺身。”

“無需挺身,保身即可。”

“如此,吾便留於虺海,自當無虞。”無憂展臂環了弄無憫於胸前,柔聲調笑。

“普天之下,唯吾身側,最是安穩。“

“妖丹事重,無憫獨擔,即便乃為無憂安危著想,總是欺瞞遮掩。”無憂麵龐一抬,嬌道:“無憂心下難平!”

弄無憫立時啞然,沉吟一刻,輕道:“爾欲如何?”

無憂立顯躊躇,磨蹭多時,柔聲緩道:“來而不往,豈非失了儀禮?“

弄無憫搖首不止,輕歎口氣,已是不欲多言。

“弄無悲......”無憂稍頓,輕聲探詢。

“無悲心無纖塵,朗如皎月。然其舉止宛若孩童,莫要苛責。”弄無憫抬眉,見無憂眉頭微蹙,這便接道:“可見其蛙鼓?“

“聞之難忘。”

“可還記得於追日宮習藝之時,得授引星訣、一葉訣?”

無憂得弄無憫點撥,身子一顫,呆立半晌,方道:“難怪追日宮月試,吾施此訣,無憫卻未多加問難。”

弄無憫微微頷首,闔目輕道:“若無大過,吾便隨了他去。”言罷,鬆懈身心,靠於無憂身上,輕道:“尋爾下落,夙夜匪怠。“

無憂這方低眉,見弄無憫困睫終闔,坐而假寐。無憂心下五味,不由雙臂稍收,又將弄無憫攬得近些,輕聲自語:“那弄無悲,究竟是何宿疾,需以金烏丹為藥石?“一言即落,無憂輕咬下唇,暗暗計較:無憫之言,吾當動容。然其既知明組邑所在,吾此後除卻知日宮,豈非無它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