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然偶爾會出落玉軒,到花園裏走走,這日她剛到花園裏,就聽到假山後麵有隱隱的哭泣聲。雲然不動聲色地繞到假山後麵去,卻見躲在那裏哭得正是景昌侯府的二小姐李月雅。
“月雅妹妹,這是怎麼了?”
李月雅聽到聲音,立馬用袖子將臉上的淚痕拭去,卻不敢回答雲然的問題,她的貼身婢女細兒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細兒,你說。”雲然知道李月雅膽小臉皮又薄,索性讓丫鬟代口。
細兒如臨大赦,立馬朝雲然盈盈一拜,激動地說道:“請大少夫人為我們小姐做主。”
“你且說來。”
“啟稟大少夫人,本來府裏按季都會給夫人小姐們添置一些首飾,今日明明是我們小姐先到了二少夫人那裏,選中了那支碧海明月夜的釵子,都已經戴在頭上了,可是大小姐到了,卻生生地從我們小姐頭上摘下了那支釵子,說是她看上了,讓我們小姐選別的去。”
李月紗竟然這麼霸道,一個庶出的小姐都爬到嫡出小姐的頭上去了,這景昌侯府還真是嫡庶不分啊!其他的都不用再問,林清君是李月紗的親嫂子,肯定是偏幫著李月紗的,李月雅受了委屈,跟李夫人說也不頂事,因為李夫人的話壓根就沒有什麼分量,所以她就隻能躲在這裏哭了,想來這樣的情況也不止發生過一次了。
這個丫頭竟然跟她哥哥一樣,這樣可憐,於是雲然上前握住了李月雅的手,柔聲說道:“大嫂那裏也有一支碧海明月夜的釵子,妹妹要是喜歡的話,就送給妹妹了,好不好?”
李月雅好像突然找到了依靠,抬起了她那張淚水還未幹透的小臉,呆呆問說道:“我並不是那麼喜歡那支釵子,我隻是……”
“我知道,月雅隻是覺得委屈而已。”雲然打斷道,其實李月紗也未必就那麼喜歡那支釵子,她不過就是想把李月雅手裏的東西搶過來而已,人啊,就是有這麼一種犯賤的心理。
李月雅這回徹底覺得找到了知音,囁嚅著道:“大嫂。”
“大嫂很喜歡月雅呢,要不要跟大嫂道落玉軒去坐坐,大嫂啊,讓人把那支釵子找出來,可好?”不知道為什麼,雲然就是想把這個小姑子引到落玉軒去。
李月雅從未去過落玉軒,可是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和藹可親的大嫂,於是想了一瞬,終答應跟著雲然去了。
她們到落玉軒的時候,李暄正坐在院子裏刻著一塊紫檀木,十分地投入。雲然和李月雅悄聲走近,隻見李暄正雕著一個小像,而且已經將五官都雕刻了出來,竟然是雲然的模樣,雲然有些驚喜,興奮地問:“暄,你是在為我刻小像嗎?”
李暄沒有抬眼,隻是點了點頭。
“大哥和大嫂的感情還真是好呢!”李月雅輕聲讚歎。
李暄這才知道原來落玉軒竟來了客人,他有些怔愣地抬起頭,見到來者是李月雅,黑瑪瑙色的眼珠竟有些發亮,也顧不得雕了木頭的手有多髒,直接從身旁的盤子裏抓起了一塊玫瑰花餅朝李月雅遞過去。
那一瞬李月雅整個人都愣怔了,這麼多年她都當她的大哥是不存在的,因為李暄被送出去的時候,她不過隻有一歲,壓根就不記事。她大哥是傻子這件事是在她長大了之後慢慢知道的,每當她被李曄和李月紗兩兄妹欺負的時候,她心裏就會怨恨這個大哥,為什麼別人的哥哥可以保護妹妹?而她的哥哥不僅不能保護妹妹,還因為是個傻子累得這個做妹妹的也一起被別人恥笑,累得母親和自己都不得父親的歡心。所以她小的時候跟著李夫人去過兩次五峰山看過兩次李暄,等她懂事了,知道李暄是傻子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去看他了。就連李暄回了景昌侯府這麼久,她也從未踏足過落玉軒,因為她覺得有這樣一個哥哥是一件特別羞恥的事。
可是此時當李暄巴巴地將一塊玫瑰花餅遞到自己麵前,她才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齷蹉!哥哥有什麼錯?自己好歹還有母親在身邊,而哥哥卻是整個景昌侯府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