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雲然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連被褥也被換過了,屋子裏隻有李晗和芽兒,李晗坐在案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芽兒臉上恍惚不定的,不敢正眼看雲然。
“你們怎麼了?孩子呢?孩子在哪裏?被奶娘抱去喂奶了嗎?我還沒有見過我的寶寶呢!”雲然欣喜地從床上坐起來,她還記得她昏睡過去之前,穩婆說過她生了一個漂亮的小公子。
芽兒忙端了一碗紅棗阿膠過來,說道:“夫人,你產後身子虛,先喝碗紅棗阿膠,等一等再找小公子吧!”
“不!我還沒有見過我的寶寶呢!快將我的寶寶抱過來,我要看看他!”雲然推開芽兒端著阿膠的手,固執地說道。
“夫人……”芽兒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了?難道孩子有什麼問題嗎?不健康嗎?”雲然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心裏也有了點異樣。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晗,終於開口道:“因為你之前摔了一跤,導致胎位偏移,動了胎氣,孩子可能受了驚,有些虛弱。”
“那更要將他抱到我身邊來啊!他可是我的兒子!當然要在娘親身邊啊!我連他長得怎麼樣都不知道呢!”雲然叫道,想到孩子受了驚,她就更加緊張了。
“他長得很像你,眉毛,眼睛都跟你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他……他被皇上接進皇宮了。”李晗有些結巴地將這個消息說出來。
“什麼?”雲然的臉色立馬就變了,掙紮著就想下床。
李晗看她虛弱的樣子,立馬踱到了她身邊,阻止了她,說道:“你身子還虛,不要亂動,你放心,是我親自將孩子送進皇宮的,看著嬤嬤奶娘接手的,宮裏有很多人照顧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一聲不響地就將他送進皇宮,我連他的麵都沒有見過!”雲然怒吼道,不顧一切地將手上能抓到的一切都朝李晗扔過去。
李晗忍受著她的爆發,說道:“你剛剛生產完,皇上就下旨說什麼大哥在外征戰,為了犒勞大哥,他要親自大哥的孩子接到宮中撫養。”
當時聖旨到的時候,李晗和宜城公主都很詫異,皇命不可違,李晗就親自將剛出生的孩子送進了皇宮,而宜城公主因為失手推了雲然,她無顏麵對雲然,又想到紫桃對她的欺騙,於是就想盡快會公主府,將紫桃處置了,想必現在,紫桃已經被宜城公主打斷了雙腿,扔出了公主府。
“什麼狗屁!祁胤行哪裏會有這麼好心?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我要進宮將我的孩子要回來!大殷將士的子女有多少?他要犒勞倒是都接去宮裏養活啊!光抱走我的孩子做什麼?”雲然說著又掙紮著要下床。
“別鬧了!”李晗用兩隻大手將她鉗製住,說道:“就是因為不放心,我才將孩子親自送進宮的!你現在的身體弱,你怎麼進皇宮?你想暈倒在去皇宮的路上?還是想暈倒在皇宮裏,讓他也一並將你幽禁在宮裏?你想要去找孩子,至少要將身體養好了,不是嗎?”
雲然頓時啞口無言,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李暄遠赴邊關,剛出生的孩子還沒有見到就被抱走,這不是在喝她的血,剜她的肉嗎?
“你不是說你會一直守護他的嗎?你算什麼守護?你算什麼叔叔?”雲然氣憤的將手不停地在李晗身上捶打著。
李晗忍受著她的捶打,他知道她在說什麼,當初他們一起從長陵王府逃出來,他將她背在身上,她說:“寶寶,謝謝叔叔。”
他的回答是:“寶寶,叔叔會一直守護你的。”
李晗想到這句對話,也忍不住深深埋下了頭。
雲然看著李晗頹敗的模樣,端起芽兒手中的紅棗阿膠一飲而盡,李晗至少有一點說對了,隻有她養足了精神,才有精力將兒子帶回到自己身邊來。
與此同時的皇宮,祁胤行呆看著睡在搖籃裏的剛剛出生的小嬰孩,太醫說這個孩子身體虛弱,可能不是那麼好養活。
“這雙眼睛,這雙眉毛,還真是像極了你娘啊!”祁胤行說著用著右手無名指的指腹輕輕撫上了孩子淡淡的眉毛。
“你說你娘現在是不是哭到肝腸寸斷呢?”祁胤行說著已經開始想象雲然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她應該會伏在枕頭上嚎啕大哭吧?
他又將手輕輕地移到孩子的手臂上,隔著繈褓,用力掐了一下,本來孩子睡夢中的孩子,突然“咿咿呀呀”地哭起來了。
祁胤行看著孩子張大嘴巴哭,似乎覺得很滿意,他朗聲一喚:“海公公!”
海公公是先皇身邊的太監,現在祁胤行即位了,身邊依然留著海公公。
“皇上,有何吩咐?”海公公聽見聲音連忙跑了進來。
“替朕擬旨,朕要給景昌侯李暄的嫡長子賜名,就叫做……”祁胤行想了一瞬,說:“就叫做李顯揚!”
“是!”海公公一邊領旨,一邊看了一眼在搖籃裏哇哇大哭的孩子,皇上到底想做什麼?從皇上下第一道旨為李暄的夫人改名字,海公公就已經覺得皇上很奇怪了。
祁胤行又噙著笑,走到了搖籃邊上,他輕輕推了一下搖籃,嘴裏輕聲念道:“顯揚,可不能怪朕,你差一點就要成為朕的長子的,隻怪你娘不識抬舉,非要回到你爹身邊!朕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娘了,她總是對朕避而不見,那朕隻有把你帶到朕的身邊來了,你說你在朕的身邊,你娘會不會為了你,主動來見朕呢?”
孩子依然哇哇大哭的,祁胤行沒有一絲的心疼,這是李暄的種,那麼有什麼可心疼呢?
雲然收到了祁胤行為孩子賜名的聖旨,直接就將聖旨給絞個稀爛。
“夫人,你別動怒啊!”芽兒看雲然震怒的樣子,連忙上去製止她,畢竟是剛剛生完孩子的人,哪裏能動這麼大的肝火?
“什麼李顯揚?狗屁不通!孩子父親早就為他取好了名字,叫李烈,我的兒子叫李烈!”雲然說著,將手上那堆已經被她扯爛的聖旨直接丟在了地上。
“是是是,小公子叫李烈,夫人你切莫再動怒了!”芽兒說著趕緊將地上那堆明黃色的聖旨的殘渣給收拾了。
“芽兒!去將烏雞湯,阿膠統統都給我端進來,我要吃東西,我要養足精神,將我的兒子帶回來!”雲然咬著牙,整個牙床都在顫抖。
芽兒一直怕雲然不肯好好吃東西,此時聽雲然這麼說,連忙出去讓那些小丫鬟將補品統統端進來。
雲然直接拿起筷子,不管是什麼,統統往嘴巴裏麵塞,隻有她強大了,才能保護她的孩子。
終於在她生產後的第三天,她養回了點精神,就借著是去看李月紗的名義進宮去了,她雖然是一品誥命夫人,但是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出入皇宮的,現在李月紗被祁胤行封了淑妃,借著這個名義自然是更好入宮了。
祁胤行一下朝,便聽見了季虎的稟告,說:“皇上,她進宮了。”
祁胤行的嘴角有了暢快的笑意:“雲然,你終於來了。”
祁胤行將孩子安排在了金鑾殿附近的一個小宮殿裏,請了奶娘嬤嬤等照料,但是他不允許別人靠近那個宮殿,連李月紗這個做姑姑的,都沒能見上這個剛出世的小侄子。
雲然在李月紗的帶領下,來到了那個小宮殿門前,可是殿前的兩個太監立馬就將她們攔住了,隻聽為首的一個太監說道:“淑妃娘娘,皇上下了皇命,不許任何人進去!”
“狗奴才!本宮可是淑妃!你敢攔著本宮?”李月紗說這話其實心底一點底氣都沒有,因為祁胤行至今都沒有碰過她,就算當了皇上之後封了她為淑妃,還是沒有踏足她的寢宮一步,夜夜不是處理國事,就是宿在他以前的侍妾那裏,甚至他給他以前的那些低賤的侍妾都封了位分。
“娘娘恕罪!奴才不敢違抗皇命!”太監雖然麵上恭敬,但依然是不改口。
“哇……哇……”這時突然從宮殿裏麵傳來嬰孩的啼哭聲。
雲然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就激動起來,一麵想衝開太監的禁錮,一麵喊著:“烈兒!娘來了!娘來了”
可是那兩個固執的太監依然死死攔住雲然,不讓她上前一步。
“放我進去!”雲然氣得直接給了那兩個太監一人一個耳光。
兩個太監挨了耳光,卻還是不肯放雲然進去,牢牢守在門前。
“你終於來了。”就在這時,雲然身後響起了那個魅惑的聲音。
李月紗一聽是祁胤行的聲音,忙跪下請安,道:“臣妾參見皇上。”
雲然回轉頭,也不顧下跪,直接就說道:“把孩子還給我!”
祁胤行已經許久未見過雲然,沒有想到她產後的身材非但沒有走樣,略顯豐腴的樣子,倒是比以前還要好看了,祁胤行有些欣喜地說道:“李將軍遠赴邊關,保家衛國,勞苦功高,朕自然要替他好好撫養這個孩子。”
“那你怎麼不把每個將士的孩子都抱到身邊來撫養?”雲然咬著牙怒道。
李月紗還跪在地上,祁胤行並沒有讓她平身,她有些詫異地抬起了眼看著雲然,為什麼她敢這麼趾高氣昂地對著皇上說話?還不請安?而祁胤行沒有生氣,甚至還有些竊喜。
之前祁胤行下旨為雲然賜名的時候,整個皇宮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加之後來祁胤行接二連三的往侯府下聖旨,雲然是祁胤行情人的流言在後宮裏就不曾斷過。李月紗心裏本來就有些懷疑,但是看祁胤行跟雲然從未有過交集,她也就規勸自己不要講這種流言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他們倆的態度都這麼奇怪,難道說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也許這宮殿裏的孩子壓根就不是大哥的孩子,而皇上的孩子,所以皇上才會將這個孩子接進宮來撫養?所以皇上才會縱然雲然此刻的無禮?
祁胤行曾經說過,半夜潛進侯府後花園並不是為了見她,難道他是為了雲然而來?李月紗想到這裏渾身忍不住都戰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