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卻也聽雲然的話,自己上了床,將一整床棉被都包裹在自己身上。
雲然轉頭,看見李暄把自己包裹齊整了,才敢走到他身邊,問道:“你怎麼跑出來的?你不是被父親幽禁了麼?”
“我讓月雅幫我請了戲班子,我跟著戲班子逃出來的。”李暄答道。
雲然的臉上頓時笑開了一朵花,讚道:“我們暄真是聰明!我就知道你不會有問題的!”
“那你遭遇了些什麼?”李暄問著,臉上的表情有些哀愁,他為他的無能為力而哀愁。
雲然看他皺上了眉頭,忙寬慰道:“沒有什麼,我本來是被送到幽州,可是我又逃回來了,沒事的。”她說得格外輕描淡寫,她不是想瞞著他什麼,她隻是怕他會更擔心,更自責。
敏感如李暄,哪裏會察覺不出她的輕描淡寫,隻是她有意不讓自己擔心,李暄便也不點破,繼續說道:“是我太沒用,不能保護你。”
“暄!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雲然一聽就急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李暄的保護,因為她自己能保護自己,她隻要李暄好好的,就夠了。
“我被幽禁的時候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二十幾年來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的無能為力不止害了我自己,差一點還害了你。”李暄的聲音裏帶著無限惆悵。
雲然仰著臉看他,隻覺得他的神情格外灑脫,好像初次見他時,他就是這樣一副孤高又冷清的雄鷹的模樣,現在這隻雄鷹是終於要振翅雄飛了麼?
李暄看著雲然那略帶點癡迷的眼神,繼續往下說:“我逃出來的時候,我想去找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找。我身上沒有錢,因為這二十幾年的情況,導致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和陌生人相處,我走在街上就跟一個怪物一樣。我不知道買東西要付錢,不知道住店要付錢,我甚至不知道錢是怎麼用的。”
“我肚子餓了直接拿了別人的包子,結果跟別人打了起來然後落荒而逃,我想要馬,就直接牽著別人的馬走,差一點被送去官府。後來有好心的老人家告訴我,想要換什麼東西是需要用錢的,我說我身上沒有錢,他讓我將玉佩去典當了,我去了當鋪,典當了我隨身佩戴的玉佩,這才換了錢。我學著別人的樣子交談,我學著別人的樣子花錢,我觀察他們買包子時是用什麼錢,買首飾時是用什麼錢,我才知道,這個世界,跟我想象的是那麼不一樣,是那麼的出彩。”
李暄說得有些陶然,好像自己正置身於那個奇妙的世界,雲然有些看呆了眼,但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不足。李暄本來就是高功能自閉症,很聰明也善觀察,他隻是有社交障礙,對外界沒有認知,自己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將他直接帶到外麵的世界去看看常人是如何生活的呢?為什麼一心隻是想要通過藥物通過治療去將他引入正軌?常言道,站在岸上學不會遊泳,想要讓他有正常人的思維模式,至少應該先就把他帶到正常人的生活當中去,體會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雲然的鼻頭一酸,撲上去直接抱住了李暄,淚眼婆娑的說道:“對不起,暄,我以後都會陪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