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具有金屬質感的聯美公司廠標漸漸隱去,接下來的15秒鍾,銀幕一片漆黑。從黑暗中傳出微弱的樂聲,小提琴獨自演奏著一首熟悉的樂曲。
白色的字幕從黑底中浮現出來——“羅伯特·查托夫與歐文·溫克勒製作”——以好萊塢的標準,這顯然不是一部大製作。另一行字出現了:“馬丁·斯科塞斯作品。”最終我們看到了“羅伯特·德尼羅主演”的字樣。又是一秒鍾的黑場,突然間,銀幕被一幅煙霧瀠瀠的黑白影像所占滿。
大戰來臨之前的拳擊台。太多廉價香煙和雪茄散發出的煙霧在空中彌漫。在拳台左首的角落裏有~名身披豹紋戰袍的拳手。他不停地出拳、躲閃,他的麵前沒有對手,或者說,想象中麵前站滿了對手。攝影機鏡頭完美地將他鎖定在繩圈之間,使他看上去像一頭身陷牢籠的困獸。
這時候你已經可以聽出背景中的樂曲了,它是瑪卡斯尼獨幕歌劇《鄉村騎士》的間奏曲。隨著弦樂部分完全響起,繩圈之間出現了用血紅顏色書寫的片名:《憤怒的公牛》。這是接下來的119分鍾中唯一能看到的一抹彩色。
拳手仍在與影子搏鬥。悅耳的旋律使他原本單調乏味的動作有了一種芭蕾式的優雅。場邊的觀眾全神貫注,但拳手無視他們的存在,甚至不屑看一眼。他低下頭,壓低右肩,開始了一連串快速且憤怒的出擊。他身體結實,仿佛積蓄著無窮的力量。任何人吃了他的一拳都需要休息一周才能緩過來。銀幕驟然一亮,坐席中什麼地方亮起了閃光燈。一個我們看不見的攝影師按下了照相機快門。拳手背過身去,他不想有人拍到他的臉。
攻擊結束了,顯然他想象中的對手正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他又開始在原地不停地跳動,像是一個被遙控的木偶。盡管不再出拳,但他的雙手始終防範性地擋著前胸。他走到離我們最近的繩圈旁,雙腳仍在交替地騰跳,像是在為另一場決鬥積蓄能量。自始至終,他沒有看觀眾一眼。這個人仿佛來自火星,他對周圍的一切充滿恐懼,當他有節奏地上下起伏時,你能感覺到他的腎上腺素在急速地噴湧而出。
他的兩隻拳套緊壓在一起,這預示著他的力量已經完全調動起來,精力已經全部集中。
終於他又回到了我們最初看到他的那個角落裏。音樂結束了,而這個男人又開始出拳了。
這就是公眾眼中的羅伯特·德尼羅——一個遠離體製、與孤獨和憤怒相伴、隨時準備向無形之敵開戰的男人。
現在,讓我們轉向另一個話題——“你最崇拜的演員是誰?”對於那些已經揚名立萬的明星們來說,回答這個問題需要費一番腦筋。說沒有,顯得你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而要說有,那麼這個人的確要做到讓自己心悅誠服,甚至可以借他來提高自己的身價。無論是東方的周潤發、劉德華,還是西方的湯姆·漢克斯、丹澤爾·華盛頓,他們的答案竟然驚人地相似——“羅伯特·德尼羅。”為什麼不是別人?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德尼羅更偉大的演員,比如說勞倫斯·奧立弗或者馬龍·白蘭度,論名氣、地位和資曆,他們都在德尼羅之上。
自稱是德尼羅忠實崇拜者的奧斯卡影帝西恩·潘道出了其中的奧秘:“在演員這一行裏,德尼羅也許是唯一一個讓你心服口服的人。因為你不可能像他那樣為了一個角色讓自己增加60斤的體重,這很可能會要了你的命。麵對一個為了表演可以不要命的演員,你除了崇拜還能怎樣呢?”僅僅是拿這一條作為令同行欽佩的理由,德尼羅的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40年的從影生涯中,他累計增減的體重有200斤之多,有人把他的身體比作氣球,可大可小,收放自如。不過,德尼羅能夠長久立足於表演的最高殿堂,自然有他更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