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塵河邊,古箏前,莫小魚很苦逼。
彈什麼好呢?長安八景隻對王芒有效,什麼曲子會對泰喜有效?不對呀,古箏是古箏,修仙是修仙,兩件不搭邊的事,怎麼自己被他們繞進去了!莫小魚摸摸鼻頭,深感同化作用太強悍,她需要冷靜冷靜。
雖然明白聽曲進階毫無科學依據,純屬無稽之談,但這裏的人就信唯心論的機緣!別人聽曲尚可隨便應付,泰喜巴巴的抽空來,總不能惡搞,再彈個數鴨子充數。
到底彈什麼?!莫小魚咬著手指,腦汁絞盡。真是為君彈一曲,頭發搔更短,曲中無別意,何來尋機緣。
對了!她突然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渾身鬆弛下來,雙手一抬,做了個彈箏的起勢。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箏曲前調以搖指和刮奏配合,極為蒼茫、雄壯,乃潮箏代表作之一《浪淘沙》,是為風流人物之詠歎,是為英雄豪傑之感慨。
曲調一起,泰喜的表情就變了變,平日裏極為可親的臉上有了幾絲深沉。
到了後半段,速度稍快,一段抑揚頓挫的拷板交錯,猶如輕述千古豪傑的生平偉績,又如低歎英雄逝去的無限緬懷……如此自然的把樂曲彈奏和敘事手法合二為一,堪稱經典。
曲終人靜。莫小魚回頭一看,隻見泰喜盤坐在地,神情肅穆,圓目微闔,雙手結印於前,丹田處一團蒙蒙白光忽明忽暗。
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進階?!莫小魚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
泰喜緩緩收了手勢,睜開眼睛,看著莫小魚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小魚,我進階到練氣四層了。”
又一個進階?!咕咚一聲,莫小魚倒地不起!
俗話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莫小魚本是後山籍籍無名的修煉廢材,結果因為兩次離奇助攻,成了炙手可熱的新聞人物,她的光榮事跡不僅在外門引起軒然大波,連內門許多弟子都知道了她的特異功能。
表麵風光的後麵,麻煩接踵而至。
這不,先是許宏生和郗早軾幽怨的小眼神:我們前腳聽了沒效果,怎麼泰喜後腳來的就進階了,你這是區別對待吧?莫小魚隻得安撫小夥伴,趕緊把長安八景、浪淘沙什麼的從頭到尾講解一遍,用心演奏一回。然後,泰豐領著幾十個師兄師姐浩浩蕩蕩前來慰問,自然得彈上幾首曲子吧,好容易送走了這幫前輩。再然後,追風求進階的人們成天圍追截堵不說,有人甚至在她住的地方日夜蹲點,就盼著一曲進階,白撿個便宜。唯一慶幸的是,內門弟子有門規約束,不能隨意出山,不然她這小茅屋真要被踏平了。
真是比竇娥還冤啊!不過是彈個小曲,怡個小情,裝個雅意,誰想到王芒和泰喜會在她彈箏的時候進階。一次巧合就算了,短短幾天,連著兩個人進階,這種概率,她就算喊破喉嚨,說二人的進階跟自己無關,誰信呢?倒黴的阿彌陀佛,這雙爪子真該在王芒進階那天就剁了的!莫小魚揉著按弦按得紅腫的左手,眼淚雙雙流。
如此門庭若市好些日子,莫小魚把會彈的曲子基本彈了個遍,再也沒有奇跡發生。狂熱的人們慢慢恢複理性,給她留出了點私人空間。
她正暗自開心,卻不想迎來了另一個大人物。
“你就是莫小魚?”虹真踏在飛虹劍之上,俯視著呆站在門口的莫小魚,沒有下來的意思。
莫小魚點頭,叫了聲虹真司主。
“華芒順利結丹是因你的緣故?”虹真又問。
莫小魚抿抿嘴,說道:“我隻是彈了首曲子而已,王芒小公子能進階是他自身勤於修煉的結果。”
“嗬嗬。”虹真笑了一下,說道,“聽說外門的一個弟子也因聽了你的曲子而進階,想來是有些不同。”
“司主過譽,我連修煉都不能,若說與他人有不同,就是這肉體凡胎吧。”莫小魚低頭說道,“這些天,聽我曲子的人不少,再沒有頓悟的,可見王芒小公子和泰喜師兄進階的原因不在我的曲子上,而是他們各自努力的結果,隻不過機緣巧合在我彈曲的時候爆發而已。”
“可否彈一曲,讓我欣賞欣賞?”虹真下了飛虹劍,步到屋前。
莫小魚隻覺一股迫人的銳利之氣迎麵而來,不由得退了半步。
“抬起頭來,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難道我長得很嚇人嗎?”虹真輕喝一聲。
莫小魚立馬抬頭挺胸,應了個是,把虹真迎進屋中。
虹真見屋中簡陋,也不落座,指著擱置在屋角的古箏說道:“那個就是古箏吧,聽華芒說,你彈的曲子叫長安八景,描述的是凡間長和城的景色,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