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集08(1 / 3)

第一卷 第8章流不盡的英雄淚

春節期間百無聊賴,奔著幾個喜歡的演員,在網上看了由寇世勳、趙文瑄、劉曉慶、杜誌國等著名演員主演的《隋唐英雄》和嚴寬主演的《隋唐演義》,接著又看了馬躍主演的《貞觀之治》。《貞觀之治》是一部寫實的正劇,扮演唐太宗的馬躍把一些曆史的真戲演繹的非常到位,因此作為一名普通觀眾,想對這部劇的編劇和導演以及演員說聲謝謝,為能出這樣一部較為嚴肅的曆史電視劇向他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根據本書改編的電視連續劇《隋唐演義》,情節顛三倒四前後矛盾,甚至為了安排角色生拉硬扯的一些人物情節實在不敢恭維,但還是被劇中的賈家樓聚眾起義,割袍斷義,宣武門兵變等情節等情節煽的熱淚盈眶,為久違了的大仁大義和英雄膽氣所感染,被一代明君李世民的胸懷膽識震撼,看著就有一種莫名的激蕩情緒在胸腔裏左衝右突,於是對隋唐史興趣大發,重讀了一遍清初褚人獲的《隋唐演義》和蔡東藩的《唐史演義》,還有吳兢編寫的《貞觀政要》,猶覺不盡意,又讀了《舊唐書》《資治通鑒》中的相關內容,讀的廢寢忘食昏頭漲腦,由不得沉湎其中不能自拔,坐臥行走都被這些曆史故事糾纏著,或而悲歎或而歡喜,仿佛穿越到了那個時代,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每每於夜半醒來,心中就浮現出的不是李世民叱吒風雲的英姿,而是他婆娑的淚眼,透過他的淚眼,似乎看懂了曆史深處的這位英明天子所承受的悲苦和重壓,由此浮想聯翩,一些思緒一而二二而三的不絕於心,禁不住胡亂劃拉出來,旨在宣泄。

李世民18歲勸父趁勢起兵,弱冠之年就南征北討,經曆大小戰役幾百起,在野史《隋唐演義》中,反王們都稱李世民為“小小唐童”,一個童字,說明他太年輕,不過一個毛頭小子,放到現在大多在家啃老撒嬌,而李世民的文韜武略在當時就為世著稱了。大唐建立之初,為統一全國,先後進行了六次大的戰役。這六個戰役李世民就指揮了四個。李世民24歲平定天下,29歲登天子位。由此開創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貞觀之治。李世民在位二十三年,其間延攬人才,偃武修文,捐嫌棄怨,營造出融洽祥和的君臣關係和政治清明四邊安寧的社會氛圍,其文治武功何等了得。

唐朝一向被史學家們評為曆史上最為意氣風發光華燦爛的朝代,盛世氣象令多少後人扼腕歎息“恨不生逢大唐時”,由唐太宗李世民開創的貞觀之治可謂空前絕後,其時所實行的三省六部製、租庸調等一係列國策,為大唐的三百年的基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貞觀三年,全國判死刑的才29人,幾乎達到了封建社會法製的最高標準——“刑措”,即可以不用刑罰。且每處決一個重囚,必令三複五奏,反複核實,斬殺之日,吃素食,停音樂,李世民對人命的尊重,令世人無不為此感動。史學家評他不僅僅是一代明君,更是繼孔子之後數一數二的聖人。唐代吳兢在《貞觀政要·序》中說:“太宗時政化,良足可觀,振古而來,未之有也。”

李世民不僅是一位偉大的軍事家和政治家,一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盛世明君,更是一位了不起的書法家和詩人,以行書寫碑,稱“飛白”,聞名後世,字體筆力遒勁為一時之絕,嚐謂朝臣:“吾臨古人之書,殊不能學其形勢,惟在其骨力。及得骨力,而形勢自生耳。”著名的詩歌《飲馬長城窟行》一掃六朝以來的綺靡和宮廷詩的豔麗,被稱為唐詩的辟荒之作。《全唐詩》太宗小傳評:“聽朝之間,則與討論典籍,雜以文詠。或日昃夜艾,未嚐少怠。詩筆草隸,卓越前古。至於天文秀發,沉麗高朗,有唐三百年風雅之盛,帝實有以啟之焉。”此外駢體文也寫的堪稱一絕,他為長孫無忌做的《威鳳賦》辭藻講究,氣韻生動,其辭曰:“有一威鳳,憩翮朝陽。晨遊紫霧,夕飲玄霜。資長風以舉翰,戾天衢而遠翔。西翥則煙氛閉色,東飛則日月騰光。化垂鵬於北裔,馴群鳥於南荒。殄亂世而方降,應明時而自彰。俯翼雲路,歸功本樹。仰喬枝而見猜,俯修條而抱蠹。……”

可這位雄才偉略的帝王,日子卻過得並不暢快,透過曆史的字裏行間,不難發現,李世民的內心其實很苦,苦不在嘔心瀝血治理天下,也不在投袂發憤,提劍指麾,開疆拓土,而在於他的重情重義。

李世民53歲逝世,後人認為他因服食丹藥所致,但同年代的尉遲敬德等人也在服食丹藥,卻活到了七十多歲,可見服食丹藥說也是猜測之言,愚以為,李世民的早逝或許和他內心常常充滿著悲苦有極大關係。李世民愛哭,《舊唐書》裏記載他的大哭就有多次,正所謂“長使英雄淚滿襟”。

李淵起兵之初,受到隋將宋老生抵抗,久而無糧,天陰雨連綿,李淵打算放棄,還守太原,以圖後舉,李世民認為隻可進不可退,“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力阻,李淵不聽,在唐朝新政的生死存亡的關頭,眼看要前功盡棄,李世民無奈之下放聲大哭,“號泣於外,聲聞帳中”,這一哭,獲得了父親的理解而改變計劃,才有了後來唐朝的天下。

《資治通鑒》記載玄武門之變過後,世民在父皇李淵麵前“號慟久之”,那號慟之聲所蘊含的複雜感情,是千年之後的局外人所無法感知的,在這場血腥的較量中,他勝了,但同時他也敗了,敗給了自己脆弱的感情。殺死親人的負疚感經常讓他的夢魂難以安寧,說到底畢竟是骨肉至親,畢竟是一奶同胞,麵對這段曆史,後人隻能窮盡想象,去假設一位蓋世英雄不想這樣做但又必須這樣做的無奈和痛苦。而人死仇解,剩下的必然是痛定思痛,是愛與恨的糾結,因此,玄武門事件成為他一生難以解脫的陰影,也是他永遠抹不去的隱痛,而這也正是他品格和良知的見證。因為隻有天良喪盡的人才會對殺死親人一事無動於衷,雖然他們死有餘辜。

不走進曆史深處,很難相信這位曆史偉人氣吞山河的外表下裹著的竟是一副俠骨柔腸,多年刀光劍影縱橫天下的戰爭生涯,為李世民的人生增添了鐵馬冰河大漠烽煙的詩性光輝,無論是政務繁忙案牘勞形還是浴血奮戰東征西討,他的胸腔裏跳動著的始終是一顆堅毅敏感的心,在這顆敏感的心裏蘊藏著博大寬廣豐富多彩的感情世界,蘊藏著對月傷心望風蕩淚的柔弱和感性。作為帝王,他擁有很多的嬪妃,卻始終和自己的結發妻子長孫皇後伉儷情深,而長孫皇後的睿智賢良以及對李世民的輔助匡正,為後世讚歎不已,其中故事豐富多彩,感人至深,難以用一篇短文一一道來。

長孫皇後曾經說過:“佛、老異方教耳,皆上所不為”,李世民深以為然。長孫皇後久病不愈,太宗為了從死神手中奪回愛妻,病急亂投醫,下命修葺全國破舊寺廟,為了“上所不為”之事。(見《唐文拾遺.卷五十》)貞觀十年六月,長孫皇後病逝,李世民悲痛欲絕。皇後入葬元宮後,太宗在元宮外的棧道上修建了起舍,命宮人居住其中,如侍奉活人一般侍奉皇後。這種對已逝之人供養如生的例子極其少見,幾為太宗首創。可見在李世民的心裏,長孫皇後永遠是活著的(《唐會要》卷二十.陵議)。為了懷悼愛妻,他又在宮中建起了層觀,終日眺望昭陵。史書記載說:“文德皇後既葬,帝念後不已,即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引徵同升,徵孰視曰:‘臣眊昏,不能見。’帝指示之,徵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徵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臣固見之。’帝泣,為毀觀。”這就是後人熟知的”望陵毀觀”,足見太宗對長孫皇後刻骨銘心的愛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