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作:《小武》/《站台》/《三峽好人》/《東》/《世界》等。
賈樟柯簡介:
生於山西汾陽,是中國第六代導演代表人物之一,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文學係。其第一部短片《小山回家》獲得香港映像節大獎。1997年,其作品《小武》榮獲第4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青年論壇首獎等多個國際大獎。1999年,《站台》榮獲2000年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亞洲電影獎等多個國際大獎。2001年,其作品《任逍遙》入選當年戛納電影節。2006年憑借《三峽好人》榮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及洛杉磯影評人協會獎最佳外語片獎。2010年,洛迦諾國際電影節授予他終身成就金豹獎,成為有史以來獲此殊榮最年輕的電影人。
導語:
從電影學院畢業後,賈樟柯留在北京居住。曾經在看《黃土地》的時候,賈樟柯說他以後也要拍電影。就是在親人朋友眼裏突然冒出的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就是這場普通的電影卻改變了賈樟柯的命運。後來他從山西汾陽來到北京,實現了他的電影導演之夢;他的電影也從“地下”走向世界,站在國際的舞台,進入大眾的視野內。賈樟柯作為第六代導演的領軍人物,他所執導的電影亦代表著一種文化符號。
許戈輝:你自己是生長在汾陽,對吧?你的三部片子當中的兩部,就是《小武》和《站台》,都是反映汾陽地區的那些青年人,反映他們的成長,他們的生活。
賈樟柯:對,這三部電影,我把它叫“故鄉三部曲”。我覺得如果從順序上來說,應該第一部是《站台》,它是從1979~1990年;第二部是《小武》,它是90年代中後期;最後一部是《任逍遙》,是2001年的故事。這三部電影連起來正好是我自己從七八歲到當下的成長經曆,是對山西、對我故鄉、對中國社會的一個印象。
我覺得像我這個年齡的人,或者說導演,對流行文化都有一種非常天然的親近性,因為它給我們帶來了解放,它給我們那種粗糙的、荒漠一樣的心靈帶來了解放,我覺得那是很難忘的。我記得很真切:以前我們唱《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後來我們唱《我們是80年代的新一輩》,突然聽到鄧麗君說“月亮代表我的心”,從“我們”變成了“我”,我覺得那種內心的激動是很難忘的。每個人都歌唱自己內心的情感,雖然那個時候對愛情可能還不太了解,但是對個體已經有一種萌動的體會了。
我在上中學的時候,正好流行霹靂舞。有一部美國電影叫《霹靂舞》,我看了十來回,然後就琢磨、學習,後來就跟十來個喜歡霹靂舞的同學,組織了一個跳霹靂舞的隊叫“害蟲隊”。為什麼叫害蟲隊呀?那個時候有一個廣告詞就是“我們是害蟲”。然後我們就到處跳,去各個中學、去師範學校--就汾陽那些學校裏麵去跳去切磋,因為學生喜歡這個。後來假期的時候,就跟這樣一個流浪的草台班子去走穴,真的就像電影裏拍的那樣。
我們大部分是來自山西的各個縣,有一個穴頭,是他組織我們去演出的,但我們打的名字都是什麼“廣州白天鵝現代歌舞團”,或者“深圳太空柔姿霹靂舞團”,人家以為真的是廣東來的。
許戈輝:其實裏麵也混雜著像你這樣的人?
賈樟柯:都是這樣的,不是混雜,都是像我這樣的人。
許戈輝:我這麼一聽,你在小時候一定是一個不安分的小孩子吧?不會是個特別遵紀守法的好學生吧?
賈樟柯:反正老師挺煩我的。讀初中的時候,我的那些朋友都是喜歡在街上閑逛的,我上學的時候,他們就在學校門口的兩邊蹲著等我,我放學一出來就跟他們一起玩。我們玩的東西也很奇怪,有時候跑到郊區邊上去揀玻璃,揀了去賣,這是我們的遊戲之一,也不是為了錢,是遊戲。還有就是揀錢,很好玩。七八個同學在電影院門口,那兒有一個賣票的票房,票房前麵是土地,虛的,我們就用腳去踢它,每次能踢出一塊多錢的鋼蹦來,很特別,我們日複一日都在幹這件事情。有了錢以後就買煙,我很小就抽煙,也會站在街上打架。後來終於有了錄像,有了錄像廳,算是救了我們了。從此以後我們在街上除了看人之外還可以看錄像了,就是說我們終於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我這一生看的第一個錄像是《廣東好漢》,第二個是《獨臂刀客》,第三個是《少林十八銅人陣》,我一直記得這三個。
許戈輝:都是那種打打殺殺的?
賈樟柯:都是打打殺殺的香港片,非常喜歡,看完之後,出來走在路上,看到同年齡的小孩就撞,就想挑釁、打架,然後就想象自己是武俠。
許戈輝:真的打過嗎?
賈樟柯:真的打過,被人家打。那次特別有意思,我和另外一個同學--就是後來在《小武》裏演那個發了財的大款的那個同學看完電影從電影院出來,迎麵走過來一個小孩,我砰一撞,然後就開打,一打,那個小孩就喊:“七哥你快來。”我一聽就糟了,他喊七哥,說明他有七個哥哥,很快他七個哥哥就都過來了,把我們倆打一頓。